良久,她脸上浮现悲凉,将目光转向白净幽,善意提醒这位同类:“人性凉薄、恶胜于妖,别动心。”
爱是盔甲,它能使人无坚不摧,爱亦枷锁,它也会让人束手束脚。
它会成你的致命软肋,更会成为别人攻击你的利剑。
但白净幽不以为然,双眸毫无波动,乜斜着,只想了结她。
“白净幽!”
宋一珣出声制止,他想把对方抓回去看守锁灵狱。
见此状,罗娇捂脸笑起来,想起大老板帮李尚的目的,又不甘自己的命运,霍然起身,扼住宋一珣喉咙,亮出利齿就要咬下去。她用白净幽的爱作利剑,末了也要捅他一刀。
变故来的突然,周围人愣怔须臾,反应过来时只见白净幽手起剑落,罗娇已缓缓倒下。
宋一珣怔然,呆愣住。
待意识回笼,又看白净幽身形晃了下,紧跟着毫无征兆向后倒了下去。
“白净幽——”宋一珣厉声喊道,瞳孔骤缩,顿觉心脏叫人冷不丁紧攥在手,疼得他脸色煞白呼吸顿滞,手脚瞬间冰凉,喊哑了声。
周遭的藤蔓在火中极速枯萎,化作灰烬,风一扬,散在天际。
火海渐渐消了下去。
第69章碧琳侯(一
白净幽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到走在浓雾遮天蔽日的小道,路边荆棘不时刮伤他。路很长,乌鸦叫不停,聒噪得紧,他想将其赶走,指尖凝力,才发现已做不到,遂只能耐着性子摸索前行,好在愈往前,雾也在消散。
走至天光乍现,雾彻底散去,他看到一个人。
对方很平静地站在路的尽头,朝阳给他镀了层柔光,白净幽看清人后,眉眼弯弯,迫不及待朝他奔去,撞进他怀中。
宋一珣稳稳接住人,双臂抱住他,摁住他后背,直至把人完完全全纳入怀中,方才从惊愕里回神,仿佛提心吊胆等待千年之久,此刻终于能安心笑出声,说: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不知怎的,白净幽听到这话,眼眶发酸,心脏发麻,泪毫无征兆滚落,他紧紧搂住宋一珣,哽咽失声,保证:“无论我在哪里,我都会回到你身边,一次又一次。”
天际朝晖逐步化为晚霞,火烧云红透苍穹。
白净幽拥着宋一珣,目睹周遭的树抽出新芽又枯黄,落叶随风纷扬,瀌雪簌簌落下。
四季周而复始,交换更迭。
他本想拉宋一珣堆雪人、打雪仗,话还未说出口,就醒了。
映入眼帘的白色天花板勾起漫天雪景,若不是耳畔传来宋一珣焦急的真切呼唤,他恍惚以为还在梦中。
“白净幽,你终于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整宿未眠的宋一珣看对方醒来,彻夜高悬的心得以落地,他握住对方手指,问得急切。
白净幽没搭话,而是伸手抚上他略微青黑的眼底,哑声问:“你怎么不休息?”
“休息的。”见他眼神清明,宋一珣面不改色说。
既然休息,为何眼中布满血丝?
白净幽想问,便撑起身,怎料扯到伤口,疼得他倒吸凉气。
宋一珣赶忙轻摁住他,“别乱动,想要什么跟我说,我给你拿。”
白净幽重新躺下,安慰他:“仅皮外伤,一珣,你不要担心,它自己会痊愈。”
于他而言,这种程度的伤通常躺几天就能好,不会死。
宋一珣神情顿住,心有余悸,天知道当时目睹白净幽面无血色倒在自己怀中,他是何等的恐惧。
但在他白净幽眼里,这居然是皮外伤?
察觉到宋一珣神色不对劲,白净幽着急找补,“不会死的,一珣你……”
“白净幽……”宋一珣手控制不住微颤,语气中夹杂着连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心疼与责备,“……对自己,上心点吧。”
?
“可它只是小伤。”
白净幽不明所以,比这样严重的伤都受过,这真不是大事,何况,他也没有对自己不上心,每次受伤,他都会在石屋中修养。
“是!小伤,不会死!”宋一珣让他无所谓的态度刺痛,却还是很耐心沉声说,“可你会痛啊!”
可你会痛。
白净幽耳边仿佛回荡这句话,倏忽把那些咬牙硬抗的时刻全部想起,他都差点忘了,他是会痛的,只是不好意思提及而已。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