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进去,和你一起。”陆默然看着他说,“我不想在外面,我不会随便拿里面的东西的。”
祝予安想到昨天的事,也明白原因,便放他进来了。
陆默然背靠着角落的墙壁,一直低垂着眼,不张口说话。
祝予安转头看了眼陆默然,又注视着前方。
“你不是员工,你可以坐下。”祝予安说。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为什麽你们一定要一直站着。”陆默然说,他看着台上所剩无几的烤肠。
“看起来更加敬业吧。”祝予安说,尽管他自己也不认同,“虽然说也不会有人这麽觉得,他们买了东西就走,不会关注我们的。”
陆默然擡头看向挂在墙上的监控,摄像头直直注视着某一处,它不像人,它不会闪躲。
他感觉大家都在被审视,好像做什麽都是错的,没人能够包容他人的一点个性。
“人还有自由吗?”陆默然的手一下一下地碰着墙壁。
“有。”祝予安说,“只是获得自由没那麽自由。”
“虽然说我要请假的话,老师都是立马批的,但我还是觉得不自由。”陆默然说,“不知道为什麽,就是这麽觉得,一点也不自由。”
祝予安想起曾经那些所谓自由,其实是自己太渺小,以至于被关在牢笼里,还觉得自己永远一整片天空。
实则,没有绝对的自由。至少自己得不到长久的自由。而面前的陆默然,穿上校服看上去是个无忧无虑的学生,但他并不是那样的。
“没必要去思考自不自由。”祝予安说,“就像我们没必要去思考奢侈品。”
陆默然没有反驳了。
尽管他还是不认同祝予安的话。
物质满足和精神满足是不一样的。
下一秒,他看到门外有几个人正要走进来,仔细一看,全是熟人。
他立马蹲了下去,躲在收银台下,祝予安都不能轻易看到。
祝予安只是低头瞥了他一眼,装作什麽都没发生过,看着走进来的何乾。
“今天陆默然竟然没来。”何乾走到冰柜面前,四处张望着,又笑呵呵地对旁边的兄弟说,“彭齐,你说他现在是不是去天桥上面乞讨了?”
彭齐听到後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声传遍整个便利店,却扭曲成刺耳的声音。
彭齐说:“我听说他初中的时候还莫名其妙躺在解剖台上尿。尿,恶心死了。”
祝予安擡眼看了下那几个人,叹了口气。
现在的学生素质都丢在哪了?
“还好他现在不尿裤子了,不然换位置的时候我都怕被感染。”何乾说,“他个没人要的小杂种。”
“但他现在不是喜欢闹自杀吗?动不动就掐自己脖子撞自己头,割腕咬手,千万不要一个冲动把我们给杀了。”彭齐说,“这种人在我们班上都吓人。”
陆默然的指甲快要刺破皮肤了,他看着自己布满陈伤的手,还是不够满足,于是他低下头,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内侧。
祝予安看着他们拿了几瓶饮料过来,很快地找好零钱,希望他们能早点走。
等那几个人出门後,祝予安蹲下来看向陆默然,却发现他死死咬着自己的手不放。
他轻轻拉了拉陆默然的手,说:“他们走了。”
可陆默然跟没听到一样,仍然没有松口。
“陆默然。”祝予安盯着他的眼睛,“松口,别咬了,等会儿咬破了伤口感染就不好了。”
陆默然慢慢松口,手上留下了瘀血,还有牙齿留下的凹陷皮肤,一片红肿。
“你就一定要伤害自己吗?”祝予安看着他的手,“明明他们都在伤害你,你还要为他们加把劲。”
陆默然缩着身子,不说话。
“伤害自己只能带来短暂的痛快。”祝予安说,随後,他把自己的袖子撸起,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甚至还有一条一条细线疤痕,“你看,有用吗?”
陆默然看着这些上,伸出手指,在上面轻轻摸了摸,什麽也没说。
祝予安说:“还是改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