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静默了一瞬,众人不敢看秋晏景的脸色,他却在笑:“不是要人偿还么,现在既然有手主动伸了过来,那就把它砍断,不能一刀毙命,得砍碎了,把筋拔出来,彻底废了它。”
“是!”无岭兴奋地咬住下唇,感觉阴郁的风吹进来,将书桌上那张带着血印的纸吹翻。
“啪!”
谢懿看着落到地上的镂金书签,彻底没了看书的心思。
他摁住无岭想要拔刀的手,不代表他无波无澜,他很生气,却不愿意让无岭当场解决了李楷文。
那太便宜了。
原作中,李楷文作为一个小反派,作恶多端,关于他的描写并不多,但足够解释他为何对原主充满了恨意。
因为一个人,苍月郡主。
苍月郡主穆缨出身燕国公府,在原作中出场不多,唯一的戏份就是在不久后的新春宫宴,她入昌平宫指责叱骂秋赫。
秋赫是个合格的伪君子,他当场并没有发难,反而还阻止了欲要惩罚穆缨的太皇太后,但却在燕国公府衰败后借机将穆缨嫁去了蛮族。
蛮族凶狠,穆缨死在了新婚夜,死前只哭着叫了一个名字。
谢懿吐出一口气,想将书放了回去,抬头却见秋晏景不知何时站在帘外,隔着一层罩看着自己,那眼神是藏在雾霭中的幽林,朦胧得让人看不清。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他走了过来,替他将书放回了书架。
“在给孩子想名字呢!”谢懿勾住他腰间的暖玉把玩,“夫君,你说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好?”
“孩子生下来肯定更像你,聪慧多情,我看——”
“诶?”谢懿不满地扯了扯暖玉,“夫君说我聪慧,我便舔着脸承受这一声夸赞,可夫君骂我多情,我就不高兴了。”
他扯着暖玉的手一松,顺势往上勾住了秋晏景腰间的玉带边,往下一拉,迫使秋晏景俯身与他隔着稀薄的空气对望。
他笑着:“我可只喜欢夫君一个。”
“是吗?”秋晏景秉承“到嘴的肥肉不能放走”的道理,用高挺的鼻梁去蹭他精致的鼻尖,“那陛下呢?”
谢懿被蹭得痒,往后缩了缩,又被掐着腰勾了回来,他泄了口气:“夫君,你这简直是杀人诛心。我被陛下害得家破人亡,你还要去提以前那档子事儿,这不是踩着我破碎的心使劲儿践踏吗?你——痒!”
秋晏景笑了一声:“你哪儿都怕痒,怎么这么敏感?”
“为了造福夫君啊!”谢懿不怕死地去摸他的耳朵,凑近了一口咬住,又放开,低声闹他:“我越敏感,夫君越得趣不是?”
耳垂上传来一瞬间的刺疼,而后就是止不住的酥麻,谢懿正不怕死地吮他耳朵,秋晏景瞳孔微缩,伸手捏住谢懿的下颔,偏头一口咬在他下巴上。
谢懿闷哼一声,听他在耳边低低地问:“十一的尸体呢?”
“十一是谁?”
“那个暗卫。”秋晏景替他揉了揉,“那具被沈清用来拉拢你、驱使你的尸体,在哪儿?”
他果然查到了,还直呼太皇太后的名字……谢懿回答:“喂狗了,太皇太后吩咐的。”
身前的人没说话,谢懿却觉得身边的气息愈发得冷,他难得想多嘴:“他并不是你身边最得力的暗卫,你这么把他的生死放在心上?”
秋晏景定定地看着他:“王府之人的生死,不容他人越俎代庖。”
“那我呢?我如今也是王府的人,如果别人要杀我,你会不会保护我?
“当然。”秋晏景的手又落在他的腹部,笑得真诚:“你现在可是咱们王府最该被保护的人了,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谢懿感觉自己又被威胁了,气得咳了一声。
秋晏景直起身来,“无岭。”
“来咯!”无岭掐着鼻子、端着熟悉的药碗走了进来。
“……”谢懿被熏得翻了个白眼,他盯着那黑漆漆的汤面看了半晌,愣愣道:“我怎么觉得今天的药更臭了一点,夫君,是不是你故意欺负我,让府医换药了?”
“府医自己决定的,还说从明日起,你每日都得泡药浴。”见谢懿嘴角一垮,秋晏景点了点药碗,“趁热喝了。”
这么多天,谢懿早就明白“早死晚死都是死”的人生真理,当即将药一灌,掐着鼻子用嘴大口呼气。
秋晏景抓住机会往他嘴上一抹。
“诶?”谢懿舌尖抵住了那颗圆鼓鼓的糖,看着秋晏景拿出一罐糖放到桌上,“以后喝了药都记得吃。”
谢懿看了一眼,笑着勾他:“夫君,你这样很难让我不动心。”
“会动心就好。”秋晏景没上勾,“你不是说喜欢我吗?我喂你吃糖,开心吗?”
谢懿点头:“开心。”
“开心就别蹙着眉。”秋晏景俯视着他,“谁惹你不高兴了,夫君替你出气,但是在出气之前,也不能忘了惩罚某些阳奉阴违的人。”
无岭端着药,咻地逃走了。
“……”谢懿直觉他也是其中一分子,但他想不起来自己做了什么,只得小心翼翼地试探:“什么意思?”
秋晏景问:“谁允许你喝酒的?”
“我只喝了一小口!我发誓!”谢懿和自己的四根手指同时站了起来,严肃道:“那么一小杯中的那么一小口,若放在平时,这还不够塞牙缝呢!”
他见秋晏景没说话,又道:“夫君,两个人在一起是需要包容的,要包容对方的小坏习惯。何况夫君胸怀河山,更莫说这一点小过错。”
“道理都让你说了,我还说什么?”秋晏景拍了拍他的腰,“不过道理我只听一次,下次再犯,你说什么我都不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