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弓铮皎并不起疑,果断上楼洗澡去了,步伐轻快地几乎要跳起来。
闻璱按在通话上的手指终于划向接通。
通话那头,柳部长的第一句话果然是:“弓铮皎在不在?”
“不在。”闻璱道,“这次是真的。”
“我管你们怎麽样,现在说正事。”柳部长沉声道,“坏事了,张光霁把证据给了宫董。”
闻璱皱眉:“你把张永荣的事情告诉他了?早不说晚不说,为什麽现在才说?”
没等柳部长解释,闻璱又道:“你想拿到证据,跳过我,没想到张律师也跳过了你。”
柳部长无法反驳。
说不意外是假的,但幸好闻璱原本就想象过类似的可能,这番变动对他来说倒是不算很措手不及。
柳部长紧接着道:“总之,那份证据的下落现在宫董更清楚,不过,宫泰初打算动手了,既然如此,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什麽机会?”闻璱冷笑一声,“让弓铮皎为你的贸然买单?”
柳部长声音更沉,“我只是从利弊的角度在考虑问题,既然宁滂的证据我们得不到了,能抓弓铮皎作为现行也未必不可。”
“那还真的不可。”闻璱冷冷道。
柳部长怒道:“你不要太感情用事,闻璱!难道你以为弓铮皎真的能撇得清?”
闻璱没有回答柳部长,突然问:“会面,安排了吗?”
“现在安排你们见面还有什麽意义?”柳部长恼火,“闻璱,你能不能动动脑子,你以为你现在的处境比弓铮皎好多少吗?无论如何,我是在帮你!”
“那就安排我们会面。”闻璱道,“别再自作主张。”
。
几天之後,闻璱如约抵达了疗养院。
柳部长并没有出现,从院落到病房门口,都由另一个白塔在职向导带路。
直到推开病房门之前,弓铮皎突然沉下脸色,拉住闻璱的手。
“别进去。”弓铮皎低声道,“病房里不只一个人,我叔叔在里面,还有……”
他有些欲言又止,大概没想到宫董的速度能这麽快,但还是缓缓将自己感知到的说出口:“有一个老人,很可能是张永荣。”
从柳部长打草惊蛇开始,短短几天时间,这位远在墨代山疗养的精神病患者丶实验受害者就被安置到了首都,回到希冕创辉的掌心,宫董的危机反应不可谓不快。
而宫董本人也在这里,几乎明晃晃地宣告着,这就是一场鸿门宴。
弓铮皎心里一紧吗,叮嘱过闻璱,转头便质问起那位向导:“病房里似乎不只有病人而已?”
向导微笑解释:“好巧不巧,今天宫董来探望病人。”
弓铮皎没想到这样一个浓眉大眼的白塔在职特种人,或许还是柳部长的亲信,也成了被宫董收买的人。
他很快反应过来,如果不是这样,便是柳部长又动了手脚,背叛闻璱。
然而当他怒不可遏地转过头去时,只见闻璱神情淡淡,似乎对此说不上很生气。
“你先回去吧,弓铮皎。”闻璱目不斜视,“你不是报了个烹饪教室吗?现在来得及跟老师说,你又不用请假了。”
弓铮皎顿时怔住,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先思考闻璱这是不是反话,还是先解释烹饪教室的事。
见他不动,闻璱又道:“没关系,我人都在这了,你叔叔总不会当场掏出枪来把我毙了。”
话粗理不粗,虽然这话确实是很粗——不想张律师会突然暴起拉人跳楼,这种事宫董是做不出来的,或者说,不可能脏了自己的手。
而疗养院今日很冷清,看得出有专门“清场”过,似乎确实没有能立刻威胁到闻璱人生安全的存在。
只是,弓铮皎不太理解,为什麽此时此刻要支开自己。
迟疑之间,闻璱轻笑一声,说道:“记得给我带点课上的伴手礼来,比如说烹饪教室里最入门的……应该是手指饼干?”
说着,他擡手抹过鬓边的一缕碎发。
在某个监控的死角里,那根发丝有一瞬间浸了墨般乌黑,转眼间又化成一支羽毛,被交到弓铮皎的手里。
似乎是拟态融合——但白塔向导对此置若罔闻,仿佛什麽也没有看到。
下一刻,那支羽毛无风自起,飞出窗户,一路飘摇向不知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