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的欲望是互通的,状态不那麽稳定的哨兵,在主观不情愿的状态下被触发热潮期,更有可能占据他的,是其他玉望。
譬如暴力的施虐欲。
弓铮皎已经隐约察觉到舌根处传来的拉扯感,是他勉力抑制着开始融合的虎牙。
更不用说那风声丶稍显凌乱而交缠的呼吸声,还有鼻息之间令人头晕的香气。
他现在明白了,那是闻璱洗手液的香味,现在连他自己手上也是这股潮湿的味道。
一股叫嚣的暴动欲望在他脑袋里丶身体里横冲直撞,让他想要把眼前的所有都撕碎,把一切吞吃入腹……尤其是闻璱——尤其是闻璱!
可是,残存的理智还在提醒着他,不要冲动。
不要忘了他的嘴里,还有一颗微型酸弹。
于是弓铮皎只能咬住自己的手。
他对疼痛很敏感,却又格外善于忍受,以至于能让痛楚成为镇定剂。
然而,流淌出的鲜血却成了让一切变本加厉的兴奋剂。
弓铮皎眼前发花,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把这里毁于一旦,然後自己也被烧成了个只剩半张脸的丑人的可怕未来。
他脑袋里的筋凌乱地打结,以至于罕见地生出後悔——
後悔不该靠近闻璱。
後悔没能在一开始就展露出这副可怕的真容,才让闻璱起了拯救自己的痴心妄想。
更後悔……
後悔他自己,竟然也动了某种隐秘的期待。
期待着有人能说:让我帮帮你吧。
直到闻璱在他面前蹲下,再次向他伸出手。
“别咬自己,”闻璱轻声说,“擡起头来。”
弓铮皎想说,你懂什麽,我松了口就会咬上你的脖子,我的牙撕开你的颈动脉比撕开速食鸡胸肉还容易,我……
他无法抵抗,因为又一次被闻璱干净利落地卸掉了下巴。
“呜——”弓铮皎恨恨地擡起头。
鼻尖就这样碰上闻璱手指。
不知何时,闻璱离他越来越近,近到他从闻璱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他看起来好狼狈,头发上沾了墙灰碎片,面色潮红,被闻璱捧着合不上的下巴,两只手把地板和刚才睡过的地铺抠得一片狼藉。
闻璱看起来,却还是那麽平静。
对比如此鲜明。
闻璱真的不怕死吗?
弓铮皎忍不住想。
“不。”闻璱回答他,“我不想死——就像你一样害怕。”
弓铮皎又想:他是怎麽知道的?
闻璱并没有进入他的精神图景,怎麽会知道他此刻的心声,还有秘密?
“因为你很能忍,弓铮皎,你是我见过最能忍的哨兵。”闻璱说。
简直是个忍者。
无法接受向导调整感官,却又太过敏锐,不得不时刻暴露的痛苦,弓铮皎忍了十六年。
足够令A级哨兵在五秒内失去意识,并且强度还会持续攀升的电击惩戒,弓铮皎也能坚持五分钟。
而现在,弓铮皎竟然还能在被强制触发热潮期之後,忍耐着不暴起发狂。
就算他是被嘴里那颗微型酸弹所震慑,并不是全然的情愿,这也太可怕了。
也很厉害。
闻璱终于捧起他的脸。
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直到额头相贴,鼻尖也开始打架。
弓铮皎本能地想要躲开,因为在这麽近的距离,他一旦暴起,甚至不需要把下巴接回来,就能把闻璱的脸和脖子刺穿。
而且,这也是一个闻璱会被酸液炸弹波及的距离。
但连弓铮皎自己也想不通的是,他竟然做不到。
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像倒模一样固定住了他身体的每一寸,甚至连拟态融合的进程都被强行抑制住,让弓铮皎无法抵抗。
这力量隐约有些熟悉,是闻璱的精神力吗?
竟然可以在不进行拟态融合的情况下,让精神力实质化到这个地步吗?
“别再躲了!”闻璱说,“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