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璱立刻回复:【那你发我一份。】
柳部长不置可否,再发来语音时,隔着屏幕都能听出他的阴阳怪气:【当然,那本来就是你的课题数据,但我觉得,你不会那麽拎不清,为了那点小钱就真的想做点什麽吧?我还不知道,你在装清高上还真有几分演技。】
很显然他在不爽——因为三年前,柳部长就曾挟恩图报发出邀请,却被闻璱毫不留情丶毫不被道德所绑架丶毫不念及旧情丶且不要脸地残忍拒绝。
而现在,闻璱竟然主动掺合进来,只因为张律师给的那点小钱?柳部长第一个不能接受。
闻璱毫无波动:【谢谢。那明天我就去拿数据。】
【呵呵!明天警卫部也会把弓铮皎带走的,你就等着吧。】柳部长回以冷笑一声。
闻璱放下终端,手边输液管动了动,他一擡眼,就看到弓铮皎盯着一双睡过一会仍然布满血丝的红眼睛盯着自己。
听语音的声音当然唤醒了弓铮皎,只是弓铮皎没有打扰他。
直到生理盐水滴答着快输完一瓶了,弓铮皎才轻轻动了动输液管,提醒闻璱。
他没说话,起身按了闻璱床头的呼叫铃,护士很快进来拔针,在闻璱的手背上贴上一小片医用胶布。
病房里又只剩下两个人。
闻璱问他:“你刚才听到了?”
“听到了。”弓铮皎说,“宫烁一口咬定看到我变身,叔叔带他去做精神鉴定了,如果结果正常,柳部长提审我也算合规。”
他顿了顿,有些失落地说:“希望调查程序能快一点,不然我就赶不上丰收季了。”
闻璱垂眸:“不想去,还不听我的话?”
“……”弓铮皎没应声。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声音嘶哑:“……只有这件事不行。”
“再给我一次丶十次丶百千万次机会也不行,我还是会这样做。”他的声音颤抖,语气却理直气壮,“你怎麽能认为,你在我眼前掉下去,我还能冷静下来?只差一点,只差一点我就接不住你了。”
那时确实很险,短短的几秒钟内发生了太多事——坠楼丶弓铮皎变身接住他,又很快地分离阿咬,让阿咬去会场扑掉证物;接着,在宫烁尖叫的背景音里,闻璱仓促之间命令弓铮皎整理好状态,立刻赶去会场。
闻璱叹了一声:“我看到小黑了……”
“那又怎样?”弓铮皎失声道,“你的精神体失控不是一天两天了,万一就那一瞬间出事怎麽办?我——”
“我没法做到永远服从命令,随你怎麽说好了。你可以命令我去做任何危险的事,但是只有这种时候不行……你不能总让自己呆在最危险的地方。”
他终于控制不住地把脸埋进手心,大概不想让闻璱看到他歇斯底里的模样。
只有闷闷的声音从指缝传出来:“你在危险中,我会崩溃的。”
言出必行,他刚刚就现场崩溃了一次给闻璱看。
闻璱觉得弓铮皎对“险”的判断和自己有差异。
坠楼在他的把握之中,即便小黑真的关键时刻掉链子,只要能扑腾一下就足够让闻璱调整。
不论如何,闻璱不认为自己会受太重的伤。
恰恰相反的是,弓铮皎现在很大概率会因“在普通人前使用精神体”和“违规进行精神体研究”两项罪名被收容,这才是闻璱认为的“险”。
弓铮皎倒好,只担心错过丰收季跟自己回老家。
闻璱摩挲了一下手腕上的大毛绒圈圈,一时间竟有些欲言又止。
他总说弓铮皎做事时总是走极端,要麽极端地自我满足,要麽极端地奉献,他试图让弓铮皎学会折衷,第一步是建立明确的奖惩机制。
而这之前,这套机制见效还算明显。
直到今天。
按道理说,此刻应该惩罚弓铮皎的乱来,而且必须要足够用力,让弓铮皎长个教训。
可听了弓铮皎的话,他竟然也觉得,今天实在情有可原。
闻璱自认为,心软并不是自己的风格。
他沉思了一会,决定跳过这个话题,直达下一步:“等被提审之後,你就说,我们在搞地下情。”
弓铮皎脸色立刻爆红,烫得手心发痒,他从手指的缝隙里偷瞄闻璱:“……啊?”
他险些要怀疑自己的耳朵了——话题怎麽突然转到这里?怎麽会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闻璱则一本正经道:“如果宫烁精神鉴定结果正常,你叔叔深究这件事,宫烁可能会测谎仪检测。到时候,你必须准备一套作为托底的说辞,解释你以融合态被人看见的原因。
“幸好你在会场出现过,而且是那种会被误会的状态。衆目睽睽下,不会有人认为大老虎就是你,你得一口咬定,你只是用精神体接住了我,而你本人,在放出精神体後,宫烁尖叫,你则赶去会场。”
“至于你那副打扮……算了,我觉得柳部长提审时一定不会深究这一点,他应该会试图催眠你的意识来还愿事件。如果他真问起来,就说是我们偷情的印记,我会说我有美妆兴趣的。”
“啊?”弓铮皎震撼到放下手。
顿了顿,闻璱继续道:“这很重要,高等级哨兵和向导的正式结合会导致双方出现精神力波动,程度因人而异,这也是特种人婚姻丶备孕都受监管的原因。等白塔那边开始调查,你必须一口咬定,我们私底下已经发生过星行为,这让你的精神力过于活跃,今天情急之下,才会短暂暴露在宫烁眼前,明白吗?”
他本着科学的态度提议,但涉及的话题实在太令人想入非非,至少对弓铮皎来说,还是太超过了。
弓铮皎:“这我这这这个呃……”显然是彻底宕机了。
闻璱只能用另一件事先唤回弓铮皎的理智:“对了,还没问你,张律师的话你听过了,有什麽想法?”
弓铮皎这才能勉强回答问题:“没有,说不上很有,不管是不是真的,证物和口供都交给警卫部和程主席了,总归和我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