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商淮年,就算开局不尽人意,但是这三年,我们相处的还算融洽不是吗……”许痴揪着米色毛衣的下摆,手上力道不自知地加重,指尖用力到发白,“你再试试吧?我会做一个合格的伴侣的,你再试试好不好?就像过去一样……”
“我会很乖,很听你的话……至少,不要在今天好不好,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啊……
“许痴!”商淮年打断道,他没有耐心再耗下去了,他已经在这段关系中忍耐了整整三年。
是恩情还是威逼,三年,一千零九十五天,不管是什麽,他都该还清了。
“合同後面有详细的财産名录,是我补偿给你的,算是……对你双腿的歉意。”商淮年手指点了点那份离婚协议书,“如果觉得不够,你可以尽管提。”
商淮年眼神不自觉落在许痴双腿上,只一瞬,又离开了。
毕竟当年的悲剧是谁也没想到的,至少这不是许痴的错。
许痴敏感地捕捉到他看向自己双腿的视线,扯了扯毛衣想要遮住……
商淮年看着低下头沉默的许痴,这人又在想什麽花招呢?
半晌,许痴擡起头来,眼里捧着一汪泪水,强忍着没有掉下来。
他刚刚好不容易才控制住的。
在商淮年面前哭鼻子,那太难看了,没人会喜欢哭丧着脸蛋的许痴。
“不,我不离婚,我不会离婚的……现在不是有离婚冷静期吗,只要我不同意,你就离不了的……”
他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商淮年看着不住重复着“我不离婚”四个字的许痴,唇边勾起了半分不屑的笑,他丝毫不被许痴的话所威胁,他说:“我想你该知道,这对我来说,不是难事。”
“你想要离婚冷静期?好啊,我给你三十天的期限……”商淮年站起身来,带上随身物品和刚刚脱下的西装外套,毫不留恋地起身,“三十天後,就由不得你说不愿意了,许痴,我不想把局面闹得太难看。”
这算是警告了,警告许痴乖乖听话,不要闹。
是啊,现在的商淮年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商淮年了。他是叱咤风云的商总,还有什麽他办不到的事情呢?
他看着夺门而走的商淮年,泛酸的鼻头终于痛快地释放开了,强忍的泪水夺眶而出,噼里啪啦地滴落在大理石桌面上,留下浅浅地一滩水迹。
突然,他慢半拍地又想起来,他可以追上去的……
可是追上去又能怎麽样呢?
许痴的膝盖发软,小腿骨一阵阵的发疼。
这是他的旧疾,每到阴雨天,他的双腿都会很疼丶很疼。
许痴一看窗外,透明的落地窗上已经挂上了一层雨帘。
果然,又下雨了。
真是个准时的天气预报呢。
许痴蹲下蜷缩着身体,抱紧双腿才能缓解一点痛苦。他握着那份离婚协议书,一页又一页地翻着。其实总共也没有几页,大半还是关于财産的分割,许痴一条条看过去,都是实打实的房産田地。
为了和他离婚,商淮年还真是下了血本。
高脚烛台里的香氛蜡烛燃尽了最後一丝灯芯,火光终于是灭了。
半晌,许痴一点一点地丶极尽温柔又坚定地撕碎了那份离婚协议书。
离婚?下辈子吧。
许痴望着面前一滩零碎的纸片,突然发出一声奇怪的笑声。
他笑自己懦弱无能,他笑自己连个人也留不住。
笑着笑着,他又哭起来。他捶打着自己泛痛的双腿,恨他们不争气,恨命运的不公。
他想冲到大街上去随便拉上一个路人,大声的询问他有没有看过那一年的青藤杯,然後看着路人摇摇头或是点点头,不管什麽反应,许痴都会告诉他,他是那一届的金奖得主,他过去很会跳舞的。
连最挑剔的老师都说他是天生的舞蹈胚子。
是的,他本该前途一片光明,如果没有发生那一场意外,他现在应该在伦敦皇家舞厅尽情迈动舞步,跳上一支圆舞曲。
但是现实是,他连正常人最基本的跑跳也不能过于剧烈,能保住这双腿而不是截肢就已经是万幸了。
他原以为,他能用一双腿换来一个白头到老的爱人,这样想,似乎还不错。
但是许痴不知道的是,原来这次和命运的交易是有时限的。
“多漂亮啊……”许痴轻轻碰着本该送出去的蓝宝石袖扣外缘,指尖滑过宝石表面,“怎麽就是不被喜欢呢……”
许痴视线落在左手无名指上一圈戒指上,那是他和商淮年的结婚戒指,自从婚礼上商淮年亲自给他带上之後就再也没有摘下来过。
戒指很素,没有什麽十几克拉的钻石,也没有鸽子蛋祖母绿,只是一个连花纹也没有的素圈。
他亲吻着贴着手心那面的戒指,极尽虔诚又悲哀。
只有许痴知道,戒指的内圈深深地印着三个字母,那是他爱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