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过农历生日,大寒,就在後天。”
“大寒呀!二十四节气之一呢,你生日还蛮有意思的。那就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啦……”林响看了一眼手机,擡头道,“那我就先走了,我妈妈催我回家啦。”
许痴点点头,抢先去结了账:“路上慢点,下次见。”
“拜拜,下次见。”林响也没和许痴客气,背上自己的包推开咖啡馆的门,身影逐渐消失在了许痴的视线里。
许痴倒是不着急,他跟林响不一样,他家里倒是没有什麽等着他回家的人,倒是蛮自由的。于是许痴慢慢吞吞地继续小口小口喝着那杯青柠果茶,等喝到还剩三分满时才开始收拾东西。
唱片在他这里是具有优先级的,他第一时间将唱片装进口袋里,又嫌不稳妥,将套在车厘子外面的口袋剥下来,保险地又给唱片套了一层袋子。
许痴抱着一箱车厘子,唱片稳当地放在那箱子车厘子上面,装着唱片的口袋耳朵还套在许痴右手腕子上。
走出了咖啡馆,外界的冷空气一瞬间就向人袭来,许痴一时间不适打了一个冷颤。
他徒步走在回家的路上。倒不是没给他配过司机,只是不管是商淮年还是父母那边他都拒绝掉了。一个原因是他近几年不太爱出门了,请个司机对他来说不是必需的;另一个原因……就像是瞎子不想让别人扶一样,许痴的只是受伤了,又不是断了,可以的话他还是想要自己感受一下走路的感觉。
他走得不快,可以说还算挺慢的,身边的行人都匆匆超过他走到前面去了,许痴身旁的行人换了一波又一波。
红绿灯丶斑马线丶人行道丶天桥。
脚下越走越偏,偏离了回家的路线。
不然逛逛看吧?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不如多走走,反正家里也没人,自己在家挺无聊的,不管怎麽说外面也总比家里热闹。许痴这样想着。
站在天桥上,许痴低头探看着地面上的行人,觉得有些有趣。
黑长衫的丶白袄子的丶彩色棉服的,有系着围巾的,有戴着方框眼镜的,也有头顶毛球帽子的,因为距离原因,在许痴眼里的人类特别小,连行驶的汽车也很小,就像一场小孩子玩的积木游戏。
衆生百态。许痴看着好多小人或喜或悲或平静地匆匆赶路,惊叹人类真可爱之馀,突然就想起了这个词语。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高楼之上,还有另一个人也把他当迷你小人看。
段淮生今日受张大师之邀,来到张之简的书法工作室做客。透过落地玻璃窗,段淮生站在楼上一眼就望到天桥上栏杆边倚靠站着的许痴小人。
小人乖乖地站在那儿,抱着一箱红彤彤的果子,从上往下看能看到许痴软而蓬松的黑发,黑发顶只有一个旋。
段淮生微微眯眼,淡淡地笑了一声。
“淮生啊,笑什麽呢?”张之简看见段淮生站在窗边突然一笑,发问道。
“没什麽。”段淮生收回视线,扭头看向张之简。张之简正从抽屉里拿出一卷卷轴,放在铺好软毛毡的实木桌上,解开系结,一点点铺开卷轴。
张之简向他招手,指指桌上铺开的一副水墨书画:“来来来,帮我看看这个,这是我前不久拍回来的,你是懂行的,看看真假。”
张之简已年近半百,是圈里有名的书法大家,这一生除了爱钻研字画外,就是收藏古卷轴。
段淮生走近,眼神从头到尾扫过卷轴,泼墨的水墨画,张狂的草书,鲜红的红泥落款,段淮生只是凭着眼睛一看,就判好了,他说:“假的。”
“假的?唉…可惜啊,唉。”张之简不疑有他,段淮生的能力他是清楚的,在鉴别古董上面他说是假的,那就绝不会有真。悻悻地收起卷轴,知道是赝品後,动作比之前就有些随意起来。
张之简一边收着,一边招呼道:“坐啊淮生,我这还有好几幅……”
段淮生摇摇头,手虚虚搭在黄花梨木的椅子背上,他道:“抱歉了,张大师,我有点急事,要提前走。”
“啊……好,好,没事,你忙你的,等有时间了随时过来。”张之简系好卷轴的绳结,放回抽屉里就要去送段淮生。段淮生拒绝:“没关系,不用送。”
他快步下楼,回想着刚刚的位置找到斜对面的天桥,急忙走着的段淮生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反常,他在着急什麽?不就是一个很好的模特吗?他这样想着,控制着身体放慢脚步,显得不那麽急切,又回到了他往日那副优雅艺术家的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