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
结婚证一人一本,到了离婚证自然也是一人一本。
许痴捏着手里同样红色的离婚证。他心里竟然莫名起了一个荒谬的想法:还好这离婚证不是绿色的。如果不是家里出事,商淮年百分之百会和他打官司,诉讼离婚的离婚证就是绿色的,对许痴来讲,那绿色委实不多好看,代表着曲折又苍凉的结局。
红色嘛,也好,红色缘起,红色缘结。也算好聚好散不是?
他看见电视剧里离婚的情侣出门都会干脆利落地摘下手上的戒指,然後毫不留恋地扔到门口堆满垃圾的垃圾桶里。许痴也想这样干,但也只是想想。
商淮年手上根本没有戴戒指,更不可能陪他玩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至于他……
他想,要不多戴会吧?反正没人知道,只是一个戒指而已,代表不了什麽,就当时装饰?反正丶反正……回家再摘?回家再摘。
他和商淮年并肩出了民政局,不知道是谁嚷嚷了一声:“下雪啦!下雪啦!——”
两人同时擡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纷纷扬扬的雪从天幕倾洒下来,洋洋洒洒,落到两人的鼻头上,冰冰凉凉的。
这是今年初雪。
还以为今天这场雪下不来呢。没想到这麽快,是来应景的吗?
雪呀雪呀,你要是听的见,那再下大一点吧,再大一点吧,最好把整个世界都覆盖,让万物都变成银白色。
商淮年抹开鼻头那抹化成水珠的雪花,转身看向许痴。不得不说,商淮年真的很有礼貌。尽管是这个时候,尽管他已经不再需要应付许痴了,他还是礼节性地丶客气又疏离地丶像是对待一个普通的陌生人那样对许痴道:“许痴,再见。”
他甚至挥了挥手,好像由衷地笑了笑。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是啊,是该高兴。终于摆脱他了,终于不用再被纠缠了,是该高兴的。
“再…见。”
许痴闷闷地笑了笑,看着头也不回往前走的商淮年。他低低头,拉了拉羽绒服的领口,将脸埋在里面,任由飘飘摇摇的雪花落在他头发上。
这场雪来得真及时。
他们也算共白头了。许痴闷闷地想。
他掀起眼,心里藏着的留恋从明亮的眼睛里漏了点点,溢到了飘扬的大雪里,落在越来越小的那个人影上面。
真的再见啦,我好爱好爱的商淮年。
今天是2030年1月31日,他的婚姻,为期三年零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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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船摇摇花儿笑——”许痴莫名其妙地哼着曲子,想到什麽唱什麽,一会唱悲情民谣,一会抒情小调,清润的嗓音哼哼,随着飘扬的雪和肆虐的风消散。
他好像很高兴,又好像很难过。
“我真奇怪。”许痴低落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