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希莫夫慎重地将银枝收进怀中,顿了顿,又问:“殿下,您与我们一起去北边…”
“不,”艾德里安打断他:“我要往南走,调查银枝被污染的真相。”
“我明白了。”
格里希莫夫使唤一旁的手下拿上来什麽东西,用粗布包裹着,看轮廓,仿佛是一把剑。他接过那物,将粗布拆开,果真是一把剑。
萨特眼见他将剑抽出,此剑通体银白,剑身精巧纤细;剑柄处配有精美雕花,中间镶嵌一翠蓝色宝石;剑锋寒光四射,锐利无比。
格里希莫夫进一步上前,将剑双手奉上:
“这是我们的部族流传百年的宝剑,传说是圣人的遗物,请殿下笑纳。”
艾德里安并不推辞,直接接过那剑的剑柄掂了掂,接着又从他手上接过剑鞘,果断将剑收进鞘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好,我收下了。”
临别前,格里希莫夫仍有不舍:“如若殿下改变主意,请再次回到这里,我们恭候您的到来。”
“不。”
艾德里安扬扬手:“你走吧。”
格里希莫夫与他的手下翻身上马,消失在森林中。
萨特驱走了马夫,乐得自己驾驶马车。艾德里安自己待在车厢里也是无趣,便和他坐到一起,百无聊赖地观察那剑。
剑身处有精美复杂的暗纹,看着有些旧,但被精心保养过,因而道道精美绝伦,非常漂亮。
萨特料想精灵不会使剑,这剑便当作佩剑留在身边,做个装饰的用处。没曾想精灵忽然开口:
“萨特,你教我用剑吧。”
“嗯?”
萨特挥舞马鞭,想起过去十多年的舞剑岁月,回道:“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
“我知道。”
艾德里安放下剑,转过眼看他:“可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不是麽?”
“时间啊…”
萨特笑了笑:“或许吧。”
傍晚,马车走出森林,来到一片广阔的草地上。艾德里安望着夕阳落下的方向,对他说:“我来过这里,在梦中。”
“似乎快到了。”
草地上依稀出现几座房屋,大多由木头和土砖砌成,比起城中大理石砌成的建筑逊色不少。这片村庄已经荒废多年,肉眼所见的房屋早被废弃,昔日的道路也被野草重新占据。
艾德里安看向四周,眼前的景象越发熟悉——他们越来越接近卢比安卡的故乡了。
夕阳馀晖洒在大地上,天地之间只剩一片寂静辽远的金色。
在梦里,卢比安卡的家被火烧时,天地间也是这样一片金色。
火焰像张牙舞爪的野兽,又像漫天席卷的狂风,大口吞噬那座人类的建筑。如同森林里的任何一场野火一般,这场火焰为消去什麽丶吞噬什麽丶改变什麽而来。这是自然的法度,是粗暴的抹去,是死亡。
艾德里安出神地望着远处的天,一种全新的感觉从他的胸中滋长,像细密的针,像裤腿边的苍耳,一下一下的扎着,生出一种酸胀的丶细腻的疼痛。心脏里坠坠的,仿佛有什麽留在那里,拉扯着往下掉。
精灵来不及细想这是什麽,从他进入人类世界起,无法言说的感受就像头发丝一样,数不尽,理不尽。
萨特最终停在一片废墟前,他翻身下马,捡起地上的某片瓦砾,转身对坐在马车上愣神的精灵说:
“我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