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那些仿佛活物一般的枯枝,萨特心中更沉了几分。
两人赶在日落前离开,最终在一片草地上停下。
萨特沉默地为两人准备吃食,尽管心力交瘁,却尽可能做得丰富漂亮。
艾德里安靠在他肩头,很慢地吃那块蜂蜜烤面包,似乎丝毫没有被自己的猜想影响。
“精灵,你为什麽表现得这麽轻松?”
萨特问道。
“什麽?”
“关于神树的事,你心中不难过麽?”
昔日栖息的家园面目全非,那样珍爱的丶储存着所有精灵记忆的珍贵的神树,如今变成这幅模样,难道不会难过?
如果是萨特自己,恐怕会难过得恨不得一起死去吧。
艾德里安转了个身,将下巴靠在萨特肩上,毛茸茸的脑袋不停地蹭他的脸颊,像只撒娇的小猫,有些粘人。
“我不想神树消失。”
艾德里安诚实地说:“但那又如何呢?神树如何,从来不是精灵可以决定的事。”
萨特点点头,示意他在听。
“但它如果已经消失,那麽以什麽形式消失的,对我而言并没有区别。”
艾德里安落下一个类似定论的回答:“我能做的,只有想想如何恢复它而已。”
萨特将他拉进怀里,用指尖擦去他嘴角的碎屑。他想他仍然完全不了解眼前的这个生灵,尽管它有着和每一个人类一样相似的肉身。
可祂的灵魂始终是无法被人类理解的。
萨特对他産生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此时他还不明白这种情绪叫什麽。
“是吗?”
他很轻地说。
“嗯。”艾德里安闭上眼,示意他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填饱了肚子,靠在小灰身上发呆。
“精灵。”萨特忍不住叫他。
“你有话想说吗?”
艾德里安单刀直入地说。
“我觉得好害怕。”
萨特坦诚地说:“我现在得知的真相,已经远远超出我能想象的范畴。”
神树与深渊,精灵与魔族,一些前所未有的情报就这样袒露。在此之前别说是人类,恐怕就连精灵本身都并不知情。
这种情报让他産生一种莫名的恐惧,好像昔日依赖着的东西轰然倒塌一般,萨特从前构建的丶自己认知的世界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全新的丶未知的领域。
这怎麽能让他不害怕呢?
艾德里安注视他的双眼,只听人类勇者宛如叹息一般说:
“我好怕那些我未得知的真相,也像这些事实一样残酷。”
如若那些未被揭晓的真相也如这些事实一样,对萨特而言未免太残忍了。
萨特垂头,露出一半的眼睫:
“那样,我就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应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