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柱淌下可怖血水。
赵朔玉满脸是血,摸着冷硬柱面倒下,失去意识前,他好像闻到了宫外曾和金九路过花摊的味道。
那是许久没有闻到的味道。
冰冷的金器气息、花香、雨天,还有……
自由的味道。
第95章竞选家主之位和退婚之事撞上了。金家上下皆未想到金九会在这个节骨
竞选家主之位和退婚之事撞上了。
金家上下皆未想到金九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做出这种决定。
久未出面的家主在宣布完金九与金鳞的题目为"极",时限为半年之后,便让远道而来的巫蛊族嬢嬢们入屋商量两个孩子的事。
金鳞丝毫不关心金九退不退婚,她沉浸在题中思索如何解释"极"这个字。
顶端、最高处、达到尽头……
什么能达到尽头?
跪坐在旁的金九斜眼看她,语气凉凉:"别想了,家主意思很明确,拿出真本事做一个让你觉着金工最难最能达到顶峰的金器。"
她们金家很久没有出过能镇住所有金工匠人的作品了。
先前是金鳞用蝉妖做的金蝉名噪一时,但有人仿照她发布的金工机关图做不出来后已开始被怀疑她用作弊手段。恰逢金九出宫,嚣张地砸了金蝉,做了个太极样式的金玉蝉,这事才含含糊糊盖过去。
金鳞瞪她:"家主怎会如此肤浅!你别想诓骗我!自己屁股还没擦干净就想着使阴招,我不会上当的!"
她长着一张肉乎乎的娃娃脸,金九每次听金鳞说话都忍不住捏她脸,看她嘴捏成圆状还在横眉立目的模样像极了金鱼。
这次金九仍然没忍住,伸手掐金鳞的脸:"我说,你长得这么没脑子,心眼怎么比鬼还多?我现在没有以权压你就不错了,你爹娘都要给我七分颜面,你还敢对我这么嚣张?劝你还是识时务些,手艺差就给我好好呆着,让你表妹我拿了家主位好好养着你。"
金鳞被她流里流气的话气得直翻白眼,几次三番想把自己的脸从她手里拔出,发现无用后干脆坐直身子骂了她两句:"你目无伦法!简直混账!告诉你,别想让我放弃,你现在一家降租,导致我们几家受损,你倒是得了廉洁的好官声,我们可不愿陪你吃糠咽菜,这家主之位说什么我都要夺下!"
“夺,你夺,我绝不阻拦。不过你那金蝉做的是真丑啊,我砸了还帮了你,你打算怎么谢我?”
“谢你什么!”
“谢我干干脆脆给你砸了,没让你被发现,名誉扫地。”
“就算被发现你奈我何!”
“没有金刚钻,你倒是敢揽瓷器活。不擅长机关法倒是敢违反律法!”
两表姐妹你来我往,说出的话愈发直白不加遮掩,听得人心惊肉跳。
有眼色的下人已经入屋请示家主意思。
结果就是两人都被赶去祠堂罚跪。
等到那边退婚事宜商定,金九才被允许从祠堂里出来。
行过游廊,走回主事厅,黑压压的全是人。
不单单是金家的,还有巫蛊族的,她们聚在一起商议,看起来还算平和。
隔着人群,她望向自己那寡言少语的母亲和性格内敛的姐姐从黑沉沉的屋内走出。
不等她说话,金九母亲金晟已穿过人海把婚书递到她面前,略有皱纹的脸上没带太多表情,只问她:"你可是真的想好了?你与澹兮,三岁见面,六岁便相识,风风雨雨这么些年,闹过哭过,却从未断过。若我没有记错,青梅竹马到现在,应有二十余年。你……当真想好了?"
人生有几个二十年?
从牙牙学语到如今立业,她们都在看着彼此长大。
处在中心的人无知无觉,只有长辈还记得她们最初少时模样。
两个混世魔王凑一块,去到哪就闹得哪鸡飞狗跳,打也打过,骂也骂过,直到金九十二岁入宫,澹兮性子才收敛许多。
本以为是天赐姻缘,青马竹马,谁想最后仍是曲终人散。
"我想好了。"金九郑重接过婚书,坦荡道,"此次退婚虽是由澹兮开口,但错在于我。他赤诚仁爱,善良俊秀,是我配不上他。这二十年来,怀瑜感激他能陪到现在,可婚姻不是儿戏,靠着青梅竹马的情分和感激之心就能去到下一个二十年。情分会耗尽,感激会磨灭,女儿不愿再耽误他,所以,我想好了。"
自家女儿能说出这番话是金晟从未想过的,她隐隐感觉到金九心里应是有个人,不然怎会有如此清醒的感悟?
想问,却是问不得。
金九自小个性独立,从不黏着谁,自入宫后,母女之间的情分似只剩血缘还连着。平日里书信往来也少,除去公事便是家事,甚少谈论心事。
现下大庭广众更是不能问。
金晟张了张嘴,终究是闭上了。
可在这时,澹兮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我也想好了。"澹兮走到金九身边,他眼睛还是红红的,第一次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尊夫人,请勿责怪金九。她心在远方,素有抱负,是个顶顶好的姑娘。是澹兮疏懒愚钝,实在不配做她的夫郎。夫人这几日的教诲澹兮都记在了心中,还望两家依旧能像从前,不因此事影响交情。"
他还从没用这种文绉绉的语气说话。
金九没忍住偷看一眼,却只看到他通红的眼尾。
"会的。"金晟叹了口气,"既然已经想好,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就不再多说了。左右以后我们比你们早走,生活要如何过,与谁过,你们想清楚就好。婚书已退,那就去官府提交文书吧。澹兮,听说你们以后也在此处开铺,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问,做不成亲家,可以做朋友。"
在场的人无不惋惜这段婚事,谁能料到竟会走到退婚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