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没有直接抢金鳞的活,而是走到她姐夫身边让催债人排好队一个接一个处理。
相隔十步之遥。
以檐下阶梯为界,表姐妹分站两边处理家中事务。
金鳞神色凝重,眼角余光看到金九到来,并未主动打招呼。
明明是从小认识,现在跟陌生人似的,谁都不理谁。
见她们如此生疏,下人们更是不敢多说一句话。
金姐夫引着与妻子有五分相似的金九走到账房身边,让她去看那些欠条。
白纸黑字。
最新的一张墨迹未干。
上边写着已抵押金玉锁一枚,当铺当了十两金,仍欠百两银。
“拿我私印去钱庄,拿一千两白银过来。”金九将自己私印解下丢给姐夫,又喊了个口齿伶俐的小厮过来盘问催债人细节,若对不上就先不给,让当事人过来。
吩咐完这一切,她低头去看账房写字,不经意间,发现他记账的格式竟与赵朔玉一模一样。
思念霎时涌起,她盯着纸面愣愣出神。
笔尖蘸墨,蜿蜒曲折,停顿有度,在薄白纸张留下道道湿漉,规规矩矩的字迹从头写至尾,直至铺满整张纸。
握笔的手笔杆顿了顿,代表结束的墨点落下后放在笔架。
随着迈进走出一批人后,屋门关上。
安神熏香袅袅升起,屋外下起了雨,土腥气随雨丝吹入,带着潮气。
御医们站在外面,围在一处窃窃私语。
“……先天不足,心疾虽已治愈,但底子差。数十年流落在外,饥寒交迫,吃了不少苦,近些日子摸着是养回来了些……唉,心气郁结,情深不寿,瞧着有些癔症,不知道能不能养回来。”
“臣也看着像是留不住的,如今他身心俱疲,凤泉水对身弱有心疾的男子本就不宜,强行怀上……还是尽早打了吧,晚了月份大,光是撕裂也熬不过……”
床幔放下,看不清里面的人影。
但细碎说话声隐约传来,能大致推断出他们在说些什么。
林清听到床榻上有些许动静,走进来掀开床幔看了看。
松绿色被褥下,人果然醒了,只是神色憔悴,睁着一双眼睛直愣愣盯着床顶的画。他似是没有完全清醒,只是觉得热了,褥子掀至一旁,右手虚虚放在平坦小腹上。
“等会帝君问起,你先别说起金怀瑜。”林清深谙帝君心思,小声嘱咐,“说你的苦楚,说你的不易,但是半个字都不要提起她,明白吗?”
赵朔玉望着他,却不回应。
“如果想离开这,你就听我的吧。”
宫里困住的有情人不止他一个,林清自己都无法逃脱,不如能帮就帮。
他能看出,赵朔玉对功名利禄没有兴趣,这样的人留在这也无用。
所有人都以为赵朔玉关进宫里后随着年深日久会和金九断了,留在沧衡城,安安稳稳做他的侯爷。
谁料赵朔玉居然破釜沉舟,饮下妖族凤泉水,怀上了孩子。
这件事做得过于隐蔽,竟谁都没有觉察。
这回,赵朔玉轻轻“嗯”了声。
轻地几乎听不到。
林清放下床幔,让至一边。
外头走进来一堆人,最后一个悄然关上了门。
左右屏退,却是谁都没有说话。
林清看了看帝君阴沉的脸色,清了清嗓子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在他身后的人估计在气恼赵朔玉这般大胆,不计后果。
凤泉水全由男子意愿,若是不愿,无论如何也会吐出。
可赵朔玉怀上了,按刚刚御医说法,他体质寒凉虚弱,若不是他费尽心思,做出多次出格之举,这孩子无论如何都怀不上。
赵朔玉自知自己胆大妄为,想起刚刚林清的嘱咐,轻声说:“还有些疼。”
结果帝君直接出声:“把它打了。”
婴孩第三个月才入灵,不如早些打掉,免得月份大了一尸两命。
没想到帝君这么干脆,赵朔玉摸了摸腰侧衣料,思索道:“你我都是一个姓,赵曜,行行好,给我留个念想吧……我好不容易,才有了她的骨血。凤泉喝了快十筒才怀上的。她另有夫郎伴身侧,我就不能……有个她的东西吗?”
“你听听你像是想留它的语气吗?东西?那是孩子,不是你拿来威胁我的手段。你若真喜欢孩子,就不会让侍从把跑到你这的皇女送回去。”
半月前林清刻意从赵曜侍郎孩子里挑了个乖巧活泼的,想让赵朔玉解解闷,结果人家看也不看,直接打发了。
为着这事,林清时常发牢骚,赵曜都有从宫人口中听说。
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