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她也等金九回来再说吧。
放了冰凌的马车半个时辰前驶出了金家,外头再炎热,里面却是温度适宜。
不仅温度适宜,还备了好些蜜饯果脯,甚至西寇国买来的晶莹果子都洗好了放在赵朔玉手边。
车帘掀起又放下,重复多次。
看着挺急,但金九没有催促马车快些,只是盯着马车内的光影看个不停。
赵朔玉心有疑惑但没有问出口,他剥了果子的皮递到金九嘴边。
一颗接一颗,塞得她两颊鼓起,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尝出味道。
"甜吗?"赵朔玉问她,又剥了一颗放进自己嘴里,酸得他眉头紧皱。
谁料金九的回答是:"甜啊。"转头看到他的表情,她笑得比日光还要灿烂,"和你在一块,吃什么都觉着甜。"
"澹兮开的药真该给你喝一碗。"赵朔玉瞪她,下一刻又忍不住笑,"这果子长得好看,谁料这么酸,你从哪买的?"
"今日有赶集,我从西寇商队那买了点。"金九边说着边蹭到他身边掀开车帘,"快到了,船家在等我们。看,就是那个拿着长杆朝我们挥手的。"
赵朔玉看了眼,揽住她问:"你让我穿这么华贵,等会落水了你不心疼?"
"人哪有衣服重要。"她说着,让马车再往前行进些。
抵达湖边,金九像只灵活的狐狸从车厢内迫不及待蹦出来。
逆着光,赵朔玉扶着车栏走出。
刹那间,红衣上的宝石绽放出星辰般的光彩。
用热铜棒卷过的墨发犹如乌草般浓密微卷,精心挽起的发丝垂落,透出似纱帐的薄光。烈阳镀身,勾勒出灿灿金边,他的眉眼在强光中变得朦胧,恍若是梦境中的人。
金九忍不住伸手,直至他将手放上来,她才确认这不是梦。
他真实存在,甚至未来、以后、几十年光阴都会与自己度过。
丹雘红衣轻薄盖在内层白衣上,行走间无风自动,似落日霞光,更似烈焰。
他在镜前仔细描摹过的容貌比这身华贵衣裳还要秾丽,望过来时,一双眼眸镇静地像藏在匣盒中的黑金,于日光中反射出弯月似的光华。
"好漂亮……"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感慨。
阿世骑着马,回头去看旁边酒楼上的人。
二楼窗口不知什么时候挤满了姑娘,她们聚集在一处,望来的目光没有恶意,透亮又干净。
金九听到了,拉着赵朔玉紧走几步,小气地把他藏进船舱。
"怎么,别人夸我漂亮,你不乐意?"赵朔玉故意逗她,"船上好闷,我想下去走走。"
"不给。"金九揽住他,"今日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她催促船家快些走,下意识握紧赵朔玉的手。
小船驶离岸边,往荷花深处游去。
大片荷叶迅速遮隐船篷,只留下长长水痕,消隐于叶荫之下。
微风拂过,晃晃水珠自荷叶上滑落,青蛙见着有人,着急忙慌蹦入水里,眨眼间便消失在半清半浊的水中。
金九走出船舱,坐在船边摘了两朵莲花,又选了几片最大最圆的莲叶这才返身回船,兴致勃勃放到赵朔玉手中。
"你要出来脱了鞋袜泡在水里吗?湖水可凉了。"
赵朔玉:"……"
让他穿成这样,就是为了过来玩水?
看到那片丹雘色,金九自觉不妥,赶紧找补道:"那就待会再玩。"
她究竟想做什么?
赵朔玉捧着那束荷花,接过她递来的莲蓬,疑虑愈发深。
小船穿过荷花深处,终于抵达一处湖中孤亭。
远远望去,那有个西寇国来的女子,穿得繁丽,朝她们招手时连同身上金饰都在叮叮当当作响。
"无难!"金九看到她,忙挥手打招呼又接连喊了两声。
赵朔玉往日在勾栏呆过,听出来那是西寇语,具体是什么他却听不大懂。
等到小船靠岸,将麻绳固定在木桩上,等候多时的仆从迅速过来放置厚重木板让人走上孤亭。
金九笑眯眯地与那女子说话,顺手扶着赵朔玉坐下。
他这才注意到面前有块挺大的木板,女子打量他*两眼后坐在木板后,捡起地上木盒又开始说起他听不懂的语言。
"她在说,让你多笑笑,眉眼舒展,画起来才好看。"金九握紧他的手,眼中盛满了光,"这可能会是永远能传下去的一幅画,夫郎确定不多笑笑?"
永远能传下去?
宋十玉想到什么,胸口跳动微微加快。
她这是什么意思?要靠这幅画做些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