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了抿唇,紧皱着眉头一口咽下。
张莺满意点点头:“来,先喝点水再吃蜜饯。”
蜜甜的味道在嘴里散开,邓琼脸上的表情才好看一些:“喝完了,这下娘子可以放心了。”
“放心啥?你就好好在这儿休息,不要乱跑,明天没生病的话才叫真的没生病。还有,你没事儿救马兰久干啥?他掉在水里,让他被掩着好了,你咋那麽傻?”
他压下嘴角:“我也不是专门去救他……”
“好了好了,救都救了,我就不说你了,你现在得好好休息,明年八月就要考试,你可不能生病。”
他忍不住笑:“那还有大半年呢,就算是生病,也影响不了。”
“呸呸呸!胡说什麽呢,你以为生一回病很快就能好啊?一不小心落下病根咋办?那肯不是闹着玩的。”
“我知道了。娘子,你坐下,站着不累吗?”
张莺这才露出点儿笑意,在他身旁坐下,拉着他的手指小声道:“去年赚了差不多两百四十两,今年肯定能赚三百多两,加上後年的,你要是进京赶考,咱们就足足有一千两的盘缠,肯定够用了。”
“肯定是够用的,也用不了那麽多,要是能考上,城里也会给路费的,这些钱我们可以攒着。”
“攒着是一方面,去了京城租房子也要钱呢。”
“娘子想把生意做去京城吗?”
“我现在也说不准,还得到时候去看看,我们在县城做生意就考察了一年,更别说是去京城了。”
邓琼环抱住她:“娘子,你别担心,要是能考上,我很快就会有收入,不用娘子一个人辛苦。”
她反手摸摸他的脸:“也不辛苦,现在不是为生计发愁,只是在想以後的路该咋走。你说,你要是考上了,会去哪儿当官?我们是不是再也回不了这里了?”
邓琼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并不留恋这里的人和事,甚至要是能远离这里,远离他的那些亲人,他只会求之不得。可张莺在这里有家,她爹在这儿,她娘也埋在这儿。
“让爹跟我们一块儿去吧。”
“我也是这麽想的,不过得先问问爹是咋想的。”
“爹就你这一个女儿,他不会不管你的,你放心吧,爹肯定会和我们一起去。”
张莺不大能确认,她有时候挺摸不准老张的心思的,这种事还是要提前问问,他们也都好有个心理准备。
端午,张钊来城里给他们帮忙时,张莺随口提起。
“爹,明年八月邓琼就要考试了,你跟我们一起去吗?”
“去省城吗?我陪你们一块儿去,你长这麽大也没有出过远门,这还是第一回,又是这麽要紧的考试,我肯定是要和你们一起去的。”
“那邓琼要是考上,去京城呢?”
“那我送你们去,等你们安置下来我就回来。”
“啊?”张莺擡头,“爹,那往後呢?往後邓琼要是去别的地方当官,我要跟他一起去的,你不跟我们一起吗?”
张钊很是淡然:“你们该去哪儿就去哪儿,不用管我,我觉得长东村很好,这里有很多熟人,我就打算在这里过一辈子了。”
“爹,要是邓琼真的去很远的地方做官了,我们回来一趟都难。”
“我知道,但你娘在这儿。”他顿了顿,“你娘在哪儿,我就在哪儿,等我死了,我要跟你娘埋在一起。”
张莺看着他,不说话了。
张钊包着粽子,继续道:“你们去你们的就是,虽然隔得远,你们回不来,但我想你们了可以去看你们。”
张莺点了点头,那种思乡的情绪在他们还没有要走的时候就开始蔓延了。
“我一开始就想着你考个秀才,我开个铺子,咱们平平淡淡的就行,可现在铺子越弄越大,你也越考越高……唉。”
“娘子,要不考个举人就算了,反正去了京城也不一定能考上,还要花那麽多银子。”
“那咋能行?能考上肯定就要去啊。我只是有点儿舍不得家,我多适应适应,等到考试的时候肯定就不会这样了。你好好考,别为这些担心。”
邓琼能理解张钊,他也一样,他娘子在哪儿,他就在哪儿,要是张莺实在想家,那他不考了,留在这里也好,反正考上举人也能谋个差事,只不过官职低一些,钱赚得少一些,只要能在她身旁就好。
至于他家那边,自打那事闹开後,他家里的人就没来找过他们麻烦,他们不会去,家里也没说什麽,只是时不时让大嫂送些吃的来,打打感情牌。
他是一点儿不在意这感情牌,张莺大概也不在意,谁也没往心里去。
时隔一年,那些八卦的声音渐渐淡了,不再大谈特谈,只是见面时眼神示意,露出一脸的意味深长,王氏这个时候也不会忍着,破口大骂,说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