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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缘之所至(第1页)

这一幕落在眼中,雁惊寒几乎是有些仓皇地挪开视线,下一秒,却见十一动了动,他原本是半曲着一条腿倚壁而坐,此时却侧躺下来,将那只握着夜明珠的手举到脸侧,近乎爱恋地贴了贴。

雁惊寒这才发现,原来这珠子上蒙着的乃是一层手帕,他下意识着眼看去,却见那手帕边角处绣着什么东西,经年日久,甚至连勾勒用的丝线都有些毛躁了,然而雁惊寒见了,却是一眼便已认出,那是一只小小的飞雁,出自姜落云之手。

那是姜落云与雁不归尚且鹣鲽情深、恩爱甜蜜的岁月,彼时她爱做各式点心,也爱女红刺绣。雁惊寒那时每日顽劣疯跑,上山爬树常常惹得手上身上一身灰,她见了,也只皱了皱眉,并不真的动怒,只让他每日将手帕揣着,时常擦一擦,好歹拾掇出个公子样来。

雁惊寒听了,倒也真的照办。毕竟他玩起来时顾不上,但一旦兴头过了眼看着身上脏污也时常觉得颇为难忍。

但即便如此,那手帕在他身上往往也用不了几天,常常不是丢了便是在什么地方勾坏了。姜落云见状,便时时替他备着,这些手帕乃是她亲手缝制,上面的纹样亦时常随着她心情变换,但最多的便是这一只飞雁。

雁惊寒记得那时,她常常坐在院中,一边穿针引线一边状若埋怨地打趣他道:若他真像这只帕上飞雁便好了,每日安安稳稳地待着,也省得她操心。

他听罢,便每每不服气道:“飞雁本就是要在天上飞的!”

一开始他说这话,姜落云只笑着骂他调皮捣蛋,或是无奈地摇摇头。但不知是哪日起,雁惊寒再说出这话,却见她神情怔愣,只默默地不说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后她这一整天便都是郁郁不乐的。

孩童总是能直觉地察觉到大人情绪,年幼的雁惊寒发现娘亲听了这话不开心,往后便留心不再说了。

但彼时他毕竟年幼,再如何深想也只以为是自己太过顽劣,故而惹了娘亲不快,倒是当真安安分分当了几天乖孩子。直至多年以后,雁惊寒回首往事,许多细节一一翻出,他这才发现原来姜落云只是因他那句话想到了雁不归。

飞雁本就是要在天上飞的,那一只不归的飞雁呢?或许自那时起,姜落云便已察觉到她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终是要成空的。

也是自那时起,雁惊寒不再时常怀揣手帕,即便有也大都出自侍女之手,不再是姜落云亲制的,更不再有一只熟悉的飞雁缝在角落。

那么十一手中这条帕子,又是从何而来呢?

想到这里,雁惊寒不由得心绪翻涌,许多事情往往都在等待一个难言的时机,正如绣在那手帕边角的飞雁一般,明明一直存在,他却从来未曾留意半分,非得等到如今这刻,以猝不及防的方式,正正落入他眼中。

外面惊雷又起,落在他耳中仿若暮鼓晨钟,雁惊寒看着已经陷入昏迷的十一,见那夜明珠正随着他手指张开幽幽从掌心滚出,一点一点仿若受到某种牵引般停在他脚边。

他垂下眼睫,看着失了手帕遮掩,已然明亮的光辉,心中倏然一动,往事亦如同翻开的画卷般在他面前层层铺开,手帕、夜明珠。。。。。。他霍然想起,多年以前,他曾将这两样东西给过一个尚在受训的暗卫。

十八年前,雁惊寒尚且不足八岁,揽月心法亦只得初初入门,他记得某一日雁不归考校完他武功,皱了皱眉颇为不满地给了一句点评“灵活有余,狠厉不足”。

雁惊寒听罢,并不明白这句话意在何处,他所习为揽月心法,心法一脉本就不似寻常剑谱、刀法之类,讲究招式技巧、兵器使用,内功修为才是其根基所在,他记得父亲从前亦曾与他说过,一个人只要内力到了一定境界,四肢手足皆可成为兵器,正所谓一力降十会,正是如此。

他却不知,想要做到一力降十会又岂是一朝一夕之事,虽说雁惊寒自小天赋过人,面对晦涩高深的揽月心法,能在五岁得窥门道,七岁正正入门,即便是在揽月楼历任楼主之中亦算难得,但也不意味着他能一步登天。

既不能一步登天,便得学会将所习之功用至极限,更何况彼时的雁惊寒若是真正对敌,则必然得仰仗兵器,如此一来,他便得学会如何将内力与招式结合,如何省力,如何克敌制胜乃至一招毙命。。。。。这既是他化用内力的必学之道,亦是他往后能够成功坐上楼主之位的真正仰仗。

然而雁惊寒历来娇生惯养,长到七岁,所吃的苦头大约都在练功上,他从不曾真正对敌过,更遑论直面杀招,如此一来,又如何能习得“狠厉”二字。

于是,第二日,雁不归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将他带去了一个处处都是杀机之地。

这是雁惊寒第一次来暗堂,这里昏暗压抑,充斥着各类残忍血腥的训练之法,着实不适合一个不到八岁的小孩踏入。

然而雁惊寒一路走来,却已见到许多与自己同龄之人,他们眼神凶狠,仿若丛林中厮杀的野兽。

雁惊寒甫一见到,还有些忐忑不适,然而不过片刻,他心中又渐渐被兴奋和好奇占据,兴奋是在于暗堂乃独属楼主之地,其余人等一律不得踏足,今日父亲肯带他过来,又何尝不是一种肯定,好奇则是对于暗卫,他虽见过听过,却从不曾真正与他们接触过。

父亲说要让他在受训暗卫之中选一人与自己对战,想到这里,雁惊寒又不觉升起几分期待,他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对于自己不了解的人事总怀着几分新奇探究之意。

眼看着他在这暗堂之中一路走一路看,仿若参观一般,雁不归也不出言催促,只跟在身后任他动作,及至到了最深处一扇厚重铁门前,雁惊寒停住脚步张望片刻,突然有些好奇地问道:“这后边是什么地方?”

彼时的暗堂首领闻言,下意识抬眼朝雁不归看去,接收到对方示意,这才据实答道:“禀公子,此处乃是暗堂刑牢。”

“刑牢?”小小的雁惊寒闻言,有些好奇地透过门缝朝里看了看,却看不见什么,他以为刑牢之中关的必是对揽月楼不利之人,想了想便道:“父亲,我能进去看看吗?”

雁不归闻言,并不犹豫,只淡淡道:“自然。”说着便命人将那铁门打开。

随着“哐”的一声响起,站在门外的雁惊寒首先闻到的便是一股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和在门扉厚重潮湿的铁锈味中,令人颇为不适,见状,他几乎是下意识皱了皱鼻子,往后退了退,过了片刻,方才抬脚往里迈去。

暗堂刑牢关的的确大都是于揽月楼不利之人,因此,雁惊寒甫一进门,便已见到不少挣扎嘶吼、鲜血淋漓之人,他们有的甚至已肢体残缺、不能人言,看那状况分明已油尽灯枯,却不知为何偏偏留有一口气在,雁惊寒见状,下意识挪开眼睛,好似不忍再看,他心知这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到了此时,他其实已心生退意,但自进入这牢中以来,雁惊寒分明察觉到父亲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故而才暗自强撑着,然而他的脚步在看到一个全身溃烂、骨肉脱落之人时终于停下了,他闭了闭眼,方才强撑出的气势早已不再,下意识便要转身往外走去。

身后却适时传来雁不归的声音:“既然要看,便看到底。”这声音听起来仍旧如先前一般平淡随意,但雁惊寒却深知其中的不容置疑。

于是,他咬了咬牙,只得继续往里行去,但他脸上早已不见先前的兴奋好奇,只余不安忍耐,这一间间密集的牢房,落在他眼中早已如同磨炼人的关卡,雁惊寒走在其中,只觉自己小小的身躯都要被其压至麻木了。

及至走到最后一扇牢门前,雁惊寒抬眼扫过,见到里边木架上绑着的那人,脸上神情才稍有变换。

只见他微微睁大眼睛,其中惊异之色一闪而过,顿了顿忍不住上前两步,抬手握住栏杆,指着那人与外边受训暗卫相同的衣着,有些惊讶地问道:“他是暗卫?他犯了何事?”

里面那人大约是听到声音,缓缓抬眼朝他看来,四目相对,雁惊寒分明在这人眼中看到警惕愤恨,下一瞬又变得有些茫然,及至他视线扫到自己身后所站之人,这才倏然回过神来,很是畏惧地缩了缩,重新垂下头去。

雁惊寒听到身后暗堂首领的声音传来:“公子所料不错,此人确是受训暗卫,因着心怀有异,竟妄图私下潜逃,故而才将他下狱。”

“私下逃离?”雁惊寒听罢,有些震惊地重复道,心中却并不觉得此举多么有罪,他到底年纪尚小,虽说知道暗卫最重忠诚,但他方才才见过这些人受训之严苛,再一扫见对方身上满是鞭伤,几近皮开肉绽,又想道:若是换了自己,只怕也受不了。

雁惊寒再次抬眼看去,自觉里边那人比自己大不了几岁,想到他兴许很快便会落得跟前边牢房中人一样的下场,不觉生了几分恻隐之心,他想了想,终是转身朝雁不归抬手道:“父亲,孩儿想选他。”

此言落地,雁惊寒立时感觉到身后之人投来的视线,他一动不动,静待雁不归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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盆友们,这种时候当然是要趁机搞一波回忆杀啊,接下来让我们进入你不经意的一个举动却在我心中留下刻骨铭心的记忆环节,对不起,我承认自己很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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