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20章
◎虎母无犬女!◎
贺羡棠发烧了。
烧到三十八度六。
她烧到不记得自己是怎麽从沈澈的车上离开,又怎麽被送到医院。兵荒马乱的一晚上。
醒来时,贺羡棠最先看到的是输液袋,药水已经滴了大半。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一盏床头灯亮着,厚重的窗帘紧闭,看不出外面天亮没亮。
视线向下,赵珩坐在她病床边,支着脑袋打瞌睡。
小少爷作息规律爱运动,无不良嗜好从不熬夜,现下顶着俩乌青的黑眼圈。
贺羡棠笑了一下。
贺少川不在,Mia也不在,就赵珩在这里陪着她输液。
贺羡棠怔怔地看着他。
贺赵两家是世交,她和赵珩刚出生就认识了。
赵珩小的时候有点笨。因为年幼丧母,父亲工作又忙,小赵珩说话很慢,和他们一起玩的孩子都喜欢欺负他。
小孩子的恶意是毫无理由也毫无征兆的,往往突然丢过来一只蟑螂,小赵珩立刻就要哭,小珍珠要掉不掉的。贺羡棠最怕他这样,抓起蟑螂就扔回去,叉着腰撸起袖子挡在他前面:“你们再敢欺负他,我见你们一次,打你们一次!”
後来赵珩长大了,男孩子在十六七岁就显出风采,手长腿长的少年是篮球场上最瞩目的存在,女孩们排着队递水送情书,他都装看不见,跟屁虫一样黏着贺羡棠。
她中学出国念书,赵珩也跟着去。她去读茱莉亚音乐学院,赵珩也申纽约的学校。在纽约的那段时间,赵珩住在她楼上,几乎日日要去她家蹭饭。当然,他不白来,贺羡棠每次生病,也都是他鞍前马後地照顾。
贺羡棠在纽约时很低调,同学基本上不知道她的中文名字,但在一衆把钱当纸花的二代三代里,她也有钱的太过分了。又漂亮又有钱,就有很多人追,贺羡棠不胜其扰,托付赵珩帮她解决,结果後来再有人约贺羡棠吃饭,他就上去拍拍人肩膀说:“哎兄弟,这我女朋友。”
为了摆脱形形色色的追求者,贺羡棠忍了。
二十二岁本科毕业那年,赵珩随他父亲出席一场慈善拍卖晚宴,西装革履,年轻英俊,神采飞扬,初显风流本色。
也是在那时,贺羡棠忽然发现,他已经从哭啼啼的自闭小孩长成了风流倜傥的赵小公子。
那晚他提前溜号,带着贺羡棠去海边看星星。一年一度的英仙座流星雨——贺羡棠在这之前随口提过一句想看。
结果俩人在海边吹了一晚上风,毛都没看到。第二天赵珩又带她去那片海滩看烟花,星火在夜空中炸开的一瞬间,绚烂如流星。
过往种种如同电影片段在脑海中回放,贺羡棠心里忽然冒出来一个念头。
他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此前的十多年,贺羡棠的目光一直放在沈澈一个人身上,她的心情随着沈澈的心情变化,他开心她就高兴,他失意她就难过。太多太多精力耗费,让她根本注意不到身边其他的人。
现在只要稍稍把目光从沈澈身上移开,贺羡棠就敏锐地发现了,赵珩对着她做的那些事情,和她对沈澈做的一模一样。
赵珩脑袋一点,惊醒,迷迷瞪瞪地看贺羡棠:“你醒啦,怎麽不叫我?”
“嗯。你怎麽还在?”
“你发烧了,要人看着输液。我让Mia和贺少川先回去了。”赵珩伸手去探她的额头,摸到细细密密的汗,发烧出汗,是好事,他放心些,打着哈欠说,“挺好,退烧了。”
贺羡棠坐起来,赵珩赶紧塞了个抱枕到她腰後:“不睡觉吗?”
贺羡棠盯着赵珩不说话。
赵珩问她:“你怎麽了?”
贺羡棠说:“你太贴心了,我忽然有点不习惯。”
“……我这还不是看在你今天晚上受了惊吓的份上?”赵珩露出无语的表情,“看来还没被吓傻。”
“我是谁!我能有那麽容易被吓到吗?”贺羡棠挥挥手,武林高手一般深藏功与名,“什麽绑架啦舞刀弄枪的啦,小毛毛雨啦。”
“你是贺小二。”
贺羡棠的手停在半空中:“…………”
这是她小时候刚学写自己名字那会儿,嫌弃笔画太多,取的新名字。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赵珩拍着大腿狂笑,“哎贺小二?嘬嘬嘬。”
贺羡棠伸展的五指缓缓握紧,一拳砸在他肩上:“你再敢这麽叫我,我就告诉Mia她家里那条鱼是被你喂撑死的。”
赵珩说:“别再互相伤害了好吗?”
“好的。”贺羡棠与他达成共识。
输完液,天都快亮了。赵珩早上有董事会,驱车回家收拾,贺羡棠倒头就睡,第二天上午快十一点才醒,一睁眼看见全家四口人整整齐齐围在她病床边,那场面有点惊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