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心知肚明,即使隐隐感觉到两人中间似乎横着谎言,但他还是抗拒揭穿它。
那层纸如果被捅穿了,他就要接受林春澹其实爱着旁人的事实了。
那他怎麽办?
怎麽能不爱他呢,就算是自欺欺人,也要保持这样的现状。即使分不清少年哪句话是真的,哪句爱他是假的,但他还是要他呆在他身边。
即使不爱他,也要永永远远地和他在一起。
要乖乖地呆在府中,哪也不准去,只能见他一个男人,只能爱他一个。
他既想隐瞒真相,粉饰太平,又忍不住心底醋意翻天,人便变得矛盾有病,控制欲爆棚。
垂目,静静地替他挽去一缕碎发,道:“没有原因,好好留在府中。春澹,你要乖。”
乖,乖你爹的。
林春澹瞬间炸毛,他大声反抗道:“我不要。”
从前谢庭玄也让他乖,他从未生气过,因为他觉得两人本就是不平等的。他图利益,自然要对谢庭玄俯首称臣,这没什麽好置喙,也没什麽好伤心的。
可现在不一样。他和谢庭玄心意相通,两个相爱的人不应该是平等的吗?谢庭玄为何还要让他乖。
他再没有读过书,也知道这是形容宠物的。就像他养了善念,是善念的主人,所以会说,要让善念乖一点。
可他不是谢庭玄的宠物。
在这件事情上,他只是要去看赏花宴而已,他有什麽错?谢庭玄凭什麽阻止他,还让他乖一点。
他真的有,平等地看待他吗?
林春澹不可置信地想着,耳旁又似乎传来薛曙的声音,“他只是将你当做一个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小宠而已。”
这句话反复出现,也成功让他脸颊烧得滚烫,因为愤怒丶更因为失望。纵然他从前被薛曙气得扇人,也没气得这麽狠过。
全然因为,他有些相信,有些失望。
怒气如胀起的气球,一点点充盈起来,他越是生气,越是失去理智,越是反复地想起那个词。
最後,当情绪到达顶峰时,他的心就和胀到极致的气球一样,一下子就炸开了。
咬着下唇,倔强地看着男人,口不择言道:“我为什麽要乖,我凭什麽要乖。就因为我是你的男妾吗?谢庭玄,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将我当成自己的私有物。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他们说的对,你根本没把我当成人看,你只是将我当成一个宠物。”
“你挥挥手我便要过来。你让我呆在府里我便要呆在府里。我干什麽都要由你做主,我是被你豢养的鸟雀还是猫狗?”
少年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有些崩溃地哭了。他一边倔强地抹着眼泪,一边用那双水光盈盈的眼眸看向谢庭玄。
只是这次,没有乖巧,没有讨好,没有僞装的柔弱。
是倔强的,不屈的,是像一株野草般肆意疯长的林春澹……
谢庭玄没说话,只是那双眼睛愈发深沉。
他步步逼近少年,换来的却是少年不住地後退。
他很想问,到底是谁把谁当成宠物,到底是谁在肆意玩弄对方,到底是谁在践踏真心。
可看着林春澹的脸,看着他泪光点点的眼瞳中,闪烁着的倔强又可爱的光芒。
他顿时觉得是自己错了,是他吓到了少年。
他想要拉少年的手,想吻去他眼角的泪水,但却被挣脱开。
林春澹在这种时刻倔得厉害,他明明可怜地呜咽着,心里难过得要命,却还是拒绝他的靠近,像只受伤的小猫。
蹙眉装出凶狠的样子,一字一句道:“你现在不准靠近我。”
那你想要谁靠近?
魏泱吗,他也抱过你,亲过你吗。怎麽可以……谢庭玄的理智也到了尽头,嫉妒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已经将从前冷静的他烧成了灰烬。
幽深的眼眸中满是晦暗阴冷,他满脑子就剩下那个人的名字。
薄唇微掀,艰难又冷漠地询问:“那你想要谁靠近。你喜欢别人了?”
林春澹觉得他是个无法沟通的疯子。
他深呼了一口气。
跌撞着往後退了好几步,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擦擦眼泪,有些疲倦地说:“我们都冷静一下。”
说完,转身跑开了,还不忘回头补充一句。
“不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