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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8 章(第2页)

《西北年轻人》没想头了,但祁宁想以此为契机,训练自己和环境的亲近感。能演难度大的角色,能把重头戏诠释好,才是真本事,才是他实现“长久地演下去”目标的惟一路径。

西北太干燥,助理脸上干得起皮,祁宁放了她一个月假,让她回京休息,自己留下了。他每天跟农人相处,细致地观察他们,先对照着《西北年轻人》剧本比划,再对照被观衆骂的都市悬浮剧分析,一切都太新了,太假了。布景不像真人住的,生活场面更是在演戏,炒菜假炒,进屋不换鞋,睡觉不穿睡衣……

角色和环境融合,才让人沉浸。祁宁精神看着仍不振,但说起所得,脸上有光,杨树比他矮很多,仰头看他,他一直有股心气儿,但脆弱易折,《西北年轻人》的男主角却是西西弗斯,不论是对自己研发的控制系统,还是助力女朋友的事业,再大的挫折,他都坚持死磕,祁宁饰演这种脚踏实地的人,顶多几分形似,只到这个程度的话,为什麽一定要让他演?

男主角沉稳如山,骨子里很硬气,但这人受了重创就去铤而走险,没少干丢脸的事,杨树看着来气,不想夸他,轻描淡写:“是该多琢磨琢磨人物。”

祁宁望着她,忐忑道:“我一定不会再让你瞧不起了。那天把你气哭了,对不起。”

雨中临去时泪光一闪,被他发现了,杨树窘住。但他这副口吻,跟幼儿园小男孩说我再不欺负你,这个糖给你吃似的,那天气急败坏的情形又浮上心头,杨树不能多想,一想还是生气,往旁边走:“胡说。没哭。”

祁宁跟上她,慢慢地说:“我知道你对我很失望,我对自己也很失望。这些日子,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我不能为了争取一些东西,失去其实失去不起的另一些。”

去认干爹之前就该猜到,黄道婆必定五毒俱全,哪还用花上许多日子去想什麽是不能失去的,侥幸心理害死人。杨树瞥他一眼,冷淡道:“你无愧于心就行,我很忙,你请便吧。”

祁宁站住了。杨树走了几步,草丛几朵蒲公英在微风里摇头晃脑,她蹲下来拍照,给秦朗发语音:“其实还像小虫子的棒棒糖,雪糕味。”

夜风送来甜甜的花香,祁宁低眸看她,杨树站起身,他哑声说:“杨树,你值得赤诚的感情,希望他永远不让你伤心难过。”

杨树不答,自顾自走了,酒喝不成了,她得赶紧回房间跟编剧聊剧本,刚才祁宁一番话啓发她了。

《西北年轻人》写到一个小配角,是被扶助的贫困户,编剧用了一场戏就把角色立起来了,但想演得活灵活现,神态和肢体都得跟上。祁宁自问如果试镜是演这个贫困户,会出大洋相,但谁知道哪天会不会接个嬉皮笑脸的刁民?他不能只演轻轻松松的戏,否则他能演,别人也很演,依旧拿不到想要的角色。

武侠剧丶权谋剧和奇幻剧之类,主角常把“天下苍生”挂嘴边,但剧里并没能体现苍生,杨树跟编剧强调,《西北年轻人》得避免这一点。扶贫剧,不仅要写出主角们的扶助,被扶助的对象也是主要人物,塑造他们的时候不能马虎,要把力气用足,把“贫”刻画好。

制片主任牵头,衆人和本地政府人员开了座谈会。主旋律剧有特殊性,大政策下还有小规定,随着政策的变化,剧本故事处理方式也得不断调整,才能保证最终作品合乎政策要求,钱一诺让杨树在甘肃再待一阵,多跟农户和基层干部交流,以便再梳理梳理剧本,有些场次还得磨得再精细些。

秦朗回湖南後,总是半天才回信息,杨树打去电话,告知她暂时回不了北京,她得把编剧们都召来甘肃改剧本。秦朗声音很低落,他回家才得知,他妈确诊患上脊椎空洞症,他爸因此高血压发作频繁,总是一张通红的脸。

这几年,秦母身体经常有疼痛感,但以为是颈椎和腰椎问题,人上了年纪有点病痛是难免的。今年年初,她疼得受不了,四肢也不怎麽听使唤了,去长沙大医院查出了真正的病因。

杨树对脊椎空洞症闻所未闻,查了资料才知道它是一种慢性病变,简单说是脊椎呈管状空洞,秦母到了中期,且并发症较多,是最危险的情况之一。秦父本想过年时和秦朗商量做手术,但秦朗去女朋友家过年,他们不想影响他的心情。

前几个月,秦家父母几次欲言又止,秦朗追问过,但他们支吾过去了。秦朗这次回家,遭受当头一棒,才一年多没见面,母亲竟已濒临瘫痪。

医生说过,像秦母这种寰枢椎脱位患者,做手术处理修复,能够延续寿命,但脑干功能已受损,影响呼吸和行动不可逆,她走路都得扶着墙,四肢都没多少力气了,不久後就得和轮椅相伴。

瘫痪人士的生活需要有人照料,高血压患者也得有人看着,秦朗是独生子,虽然能请护工,但外人总归不尽心。母亲的手术排在七月,他上午刚飞回北京,现在在公司办辞职手续。

杨树请了两天假回京,但一切都无解,秦朗只能放弃北京。杨树工作做得很顺,深得老板们信任,抛下所有跟秦朗去湖南,她做不到。秦朗打点行装,她帮把手,相对无言。

丁盼兮见证他俩从相识到定情,难受得掉眼泪。这两人之间没有第三者,没有进入平淡期,但父母的疾病,注定会影响秦朗的人生,丁盼兮很害怕还会改变两人的恋情走向,秦朗上一段异地恋情,便以分手告终。

物品一箱箱打包完毕,杨树心乱如麻。如果在北京有房子,有积蓄,就能把父母接来住,但都是普通工薪家庭出身,不到30岁,事业根基还不牢,把父母接过来简直难于上青天,秦朗面前没有第二条路。

秦家父母都才五十岁出头,母亲办了病退,秦朗回湖南将以照顾她为主。杨树让他别放弃专业,等他稍微理顺了,还得拾起工作,那是立身之本。秦朗都应了,他计划在家做兼职,给同学的项目做点边角料的事,收入大不如现在,但小城市生活成本低,父母医疗费也能报销一部分,基本生活应付得过来。

杨树下半年就够资格在天津买房,按秦朗的打算,他会赞助一些首付,但厄运突来,他得多留点钱给父母治病,提出卖车,给杨树攒着买房子。杨树强忍眼泪,让秦朗把车子留着,这辆车是她送的礼物,不能卖,而且二手也卖不上价钱,母亲行动不便,秦朗带她去看病,有辆後座宽敞的车方便些。

临别在即,相拥了许久。这几年,两人都经历过朋友和同事离开北京:落不了户,无法让孩子上个好点的学校,回二线省城的有之;自觉混不出头,返回原籍的有之,携带钱财,远赴异国安家的有之;去宜居小城过田园生活的有之;派驻到外地工作的有之;因父母身体原因返乡的,秦朗不是惟一一个。

京城不易居,几千年前,诗人就如是说过。秦朗退了高铁票,把车开回湖南,大件物品都寄回家了,少数得随身携带,杨树帮他放行李,他回身抱住她。

这两天,两人都回避谈论感情的去向,杨树紧紧抱着秦朗,满心内疚:“对不起,不能帮你分忧。”

秦朗抚着她的头发,安慰道:“你没做错,我们不能一损俱损。”

影视业资源太集中,做这行只能在北京和上海,但他那行,其实一样得在大城市,杨树鼻子酸得厉害。既然秦朗不怪她自私自利,她就有胆气了,许下承诺:“你主内,我主外,我努力工作,赚钱的事交给我。”

秦朗沉默片刻,展颜道:“靠你了,快点当上大制片。”

杨树叮嘱道:“有任何话,都得直说。”

秦朗答应每天都找她谈天,只怕她会嫌负面信息太多,杨树说自己内心很强大,分离的日子里,她会把自己的路走好,让他没有後顾之忧,将来她时间自由就去陪他,秦朗捏她的脸:“野心能大点吗,早点经济自由,让我带着全家来陪你。”

杨树举起拳头做加油状,秦朗让她回甘肃工作,她一脑门事。杨树转头看副驾,他把背包放在上面,里面是她为他做的胖罐子,昨晚他用泡泡膜缠了好几道,她又鼻酸,只想哭,胖罐子是一对,她想和他永远是一对,碎了就再做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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