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那块幕布出神,目光幽暗为底,倒映着周遭火红的灯烛。
须臾,江年带着一个青年到来,“大人,尹兆阳来了。”
尹兆阳约莫二十几岁,脸型清瘦,背着斗笠,布鞋尽湿,他朝江祈安一礼,“大人。”
江祈安起身扶住他,“尹公子不必多礼。”
二人没有寒暄,江祈安单刀直入,指着那块幕布,沉声道,“那幕布後面,就是田家的船厂。”
尹兆阳十分担忧,“江大人,古往今来,不管是军械还是船车,没有哪家愿意将机密外泄,这都是心照不宣的规矩,如此行事,见不得光。”
“见得光的规矩办不成事,田家的造船技术,也是从青州偷来的,学了个七八分,借这七八相似,垄断了整个江面,猖獗豪横,假以时日,官府得成他们的囊中之物。”
“他们的事情见得光吗?”江祈安反问。
尹兆阳不语。
江祈安继续道,“最强的战船若不为国所有,安定便是痴人说梦。”
“尹公子有善心,有原则,但没有秩序的世道,善心就是恶行,原则就是空谈。”
“祈安希望,公子遵循的规矩基于一个安稳世道,善心面向的是劳苦百姓。”
“你是陛下委以重任的人,小家小业的作坊生意不适合你,要制就制最强悍的战船!”
尹兆阳思虑半晌,拱手道,“江大人气魄恢弘,还请江大人安排。”
江祈安附耳细语。
安排好尹兆阳的事,江祈安准备离开船厂,江年陪他一起,他总觉得自家公子不对劲,试探着问,“公子这几日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江祈安回头,双眸困惑,“何意?”
“公子最近脸很臭,方才人家尹兆阳第一回见您,你什麽话都没说,一来就说正事,总得寒暄寒暄,说几句好话……”江年越说声音越弱,他已然感受到了江祈安周身的冰冷气息。
江祈安没说话,转过头去。
江年直呼糟糕,他绝对是心情不好,忙哄道,“哎呀,公子不擅长也没关系,人家千姑娘就亲和,个个见了都喜欢,您要不要去问问她该如何寒暄……”
话音未落,江年觉得更冷了,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
明明以前提起千禧,他可高兴了……
回到县衙,武长安来了,江祈安周身戾气立马消退,毕恭毕敬上前招呼,伯父长伯父短,给江年看得一愣一愣的。
好偏心!
江祈安给武长安讲主要负责的要务,恰巧有人来禀报。
“县令大人,街上那些混混越来越多,不断有人来报官,还请县令大人加派人手!”
江祈安听完很是淡定,只问道,“多少起了?”
“目前来报案的有十九起!还不算那些当街调解的!”
武长安听得牙痒痒,他要是有手,那一定送捞起袖子就去收拾那群混混了。
江祈安不为所动,拒绝了加派人手的请求,“人手全去安置灾民,调不出人手,你们先稳两天。”
底下的人为难极了,“这这这……这怎麽稳?”
“你们以前怎麽稳的?”江祈安反问,“都是十几二十年的县衙老人了,预防这事不该轻车熟路吗?三十起时再来报我!”
底下的人求不到,只好作罢。
武长安不解,“县令大人,其实我们可以组建临时自卫班子。”
“伯父,县衙的人松散没有秩序,再怎麽组班子也是白搭。”
“孩子,你这可不能置气啊!你想怎麽治他们?”
江祈安擡眸,“伯父,我一个人是压不住整个县衙的。”
武长安云里雾里的,还是不能理解。
“必须借力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