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长生的性命呢?”夫人忽然哭了,“我宁愿用我的命去换!那武家夫妇的孩子也是怪病死掉的,我每次看着他们,就想起长生,我心窝子疼啊!”
高粱声何尝不痛,只是他习惯了沉默。
二人在院里站着,久久做不了决定。
屋里,千禧紧张地等着他们商量,怕他们答应了,盐井就落入潘雪聆手里,可不答应,高长生怎麽办!
她头痛,揉着太阳xue,一擡眸,高长生面色惨白,披头散发靠在门边,将千禧吓得一激灵,“乖乖哟!”
“你干嘛不声不响站在那儿!吓死我!我现在可怀孕了,容易被吓死!”
高长生缓缓走过来,“你们活该被吓!等会儿我还要装死吓吓他们俩呢!”
千禧疑惑,“你爹娘已经愁大了!你还这样!”
高长生轻哼一声个,“愁?愁就可以替我做决定?我是病了,又不是脑子傻了!他们凭什麽背着我商量我的事!”
他不服气地骂完,回头还骂了千禧一句,“还有你!用得着你替我头疼?”
千禧被骂得哑口无言,但看他挺有精神,瞬间态度又变了,“嗯……我懂你!人在屋中坐,罪从天上来!你爹娘该骂的!”
“那待会儿他们进来,你和我一起吓吓他们?”高长生朝她使劲挑眉,虚弱惨白的脸,却有一双狡黠明亮的眼。
千禧还没来得及答应,高粱声带着他夫人进来了,高长生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转身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刀来,死死抵着自己的喉咙,“高粱声,你还是金玉署的士曹呢!你瞧瞧你现在像个什麽样子!”
他吼得中气十足,给二老吓得一愣一愣的!也给千禧吓着了,不过知道是他骗人,她最上道了,哭着喊着就要去拉他,“高长生,你别啊!你这样你爹娘会难受的!”
徐玠跟高长生不熟,觉得他们好幼稚,死死揪着千禧的後领,怕她被刀子伤着,又撞着肚子。
高粱声和夫人慌不择路要去拉高长生,高长生一声怒喝,“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死!”
二人不敢动了。
高长生义正言辞地道,“我从小就是个累赘!是娘的累赘!是爹的累赘!当了二十几年的累赘我受够了!”
“如今,你们还要让我让我成为整个岚县的累赘?!”
“你们四五十岁的人了,都是读书认字知晓道理的,盐井要是给了别人,什麽後果你们不知道吗?!”
“以後我死了,去阴曹地府见到那些凿井亡故的人擡不起头,哪怕活着,岚县人菱州人以後每吃一口盐就会骂我,高长生那病秧子,要死不活的早些死了算了!活着有个屁用,光知道让盐涨价!”
“你们说说,是蠢笨?还是懦弱?!”
高长生说着,刀尖越抵越紧,说话间,划破了皮肤,高粱声夫妇吓得直发抖。
千禧哪怕知道是假的,也不免心跟着颤。
不!
那神情,那模样,高长生不是假的。
他是真的在以命相挟!
高粱声眼泪都给吓出来了,“哎呀!我们没替你做决定!我们只是商量一下!你这孩子!”
高粱声半信半疑,“我不信你们!我不要你们被人威胁!”
他忽然转身,仰头指着堂厅里那块巨大的牌匾,“你们瞧瞧,这上面写的什麽字?”
高粱声夫妇擡头,蓝底的牌匾上,两个恢宏的金字。
高长生狠狠道,“给我念!江祈安在年宴上说的什麽!给我念!”
高粱声和夫人对视一眼,高长生已经等不及了。
他涕泗横流,颤抖又激愤地念出声,“万般出路!唯有自强!”
谁要做累赘!
谁要做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反正不是他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