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断腿顾枳并不在梁京,听说是为西……
顾枳并不在梁京,听说是为西北战事奔走,江祈安的事悬而未决,顾家并无人愿意接待他们,怕擅自做主惹了麻烦。
顾家草草给了千禧些银两,让她等。
什麽时候归,不知。
千禧望着那紧闭的朱红大门,一遍遍回头,仍旧静谧。
朱墙白雪的巷子里,千禧和江年就这麽走着,走得很慢很慢,一步一个深深的脚印,二人都没有说话,身躯干瘪得灵魂出窍,又有什麽能说的呢。
脑海中是方才那位吴先生的话,天下大事桩桩件件,千钧之重,万分紧急。
江祈安与岚县,沧海一粟罢了。
可对她,对她这一路走来的艰难,对她破釜沉舟的决心,对肚子里孩子,对于岚县百姓……不,其实没有江祈安,岚县百姓也能活,她也能活,孩子也能活。
哪怕他有一天从这世上消失,总会有人取代他,成为岚县的县令,日子久了,一代又一代的人更叠,人们会渐渐忘却江祈安的名字,流水入户也好,莲花村也好,什麽妇人共济金,都会是再平常不过的事,百姓稍微富有,却永远面临挑战……
世间没他,风平浪静。
千禧为他的悲怆泪流满面,为自己的渺小痛心疾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天地万物不由她所掌控。
她来做什麽呢?见不到,也救不了他。
为何不一开始就躺在家里,认命做安国公的夫人……
她不知道怎麽回到客栈,又怎麽租了个小院,陈旧又狭小的屋子,躺在柔软的被褥里,破窗户的冷风哗哗往里头灌,碳火的白灰被卷得满屋子飞舞。
江年进进出出不知几回,进她屋子给她添了刚买的炭,嘴里念叨着,“这回是好炭,你节俭一点,能烧个把月。”
千禧想起身,笨重的身子怎麽也翻不起来。
江年扶了她一把,“我给你买个丫鬟照料,可好?人牙子那儿的孤女挺便宜,买个年龄小的,慢慢教她,反正你也没那麽娇贵。”
千禧木木地答,“嗯。”
“附近的稳婆我找好了,大夫也在附近,待会儿我就去买个小丫鬟。”江年说着,转身要走。
千禧抓住他一片衣角,双眸空洞苍茫,死了一般,“还有钱吗?没钱就没必要买丫鬟了……”
江年皱眉,不知要熬到什麽时候,捉襟见肘是真,但更令人担心的是她的那一双眼,以前背地里没少骂她,如今见她这模样,又骂不出口了,他糊弄道,“不买丫鬟我怎麽伺候你!钱你不用担心,我去找个活计,熬到顾大人回来不就好了!再托托关系找人,总有办法的嘛!”
江年说完,眼神复杂地看她一眼,沉重地离去。
千禧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两个人死死咬着牙,谁也没说一句要回去的话。
兴许都不甘心罢。
千禧原本是想天天去顾枳的府邸外等着,可身体在这段时间有着夸张的变化,是前几个月他想象不到的艰难,最终只能留在屋里,守着一盆炭火,望眼欲穿。
晚上江年就买了个小丫鬟回来,才十二岁,无父无母的孤女,一回来江年就教她如何照顾千禧,该去哪儿请大夫找稳婆,还让她置办些柴米油盐,无不细致妥帖,恍惚看见当年他也是这般照顾江祈安的。
那一年,江祈安在受苦,武一鸿也去打仗了,生死未卜。
千禧恍然回神,日子笑也得过,哭也得过,事情发生了,不走就永远过不去,他们都曾经历过难以逾越的难处,不也跨过去了吗?
从那日起,千禧也没再沮丧了,至少表面是这样。
她给小丫鬟取名叫春喜,希望春天快些来到,日子满是喜气,她教小丫头做饭,做些轻松的活计,让江年每日回来都有热腾腾的饭菜,那一夜,江年难得对她说了句好话,“其实……我知道江祈安为何那麽稀罕你。”
千禧笑着应道,“为什麽?”
江年可受不了那麽肉麻的话,他绝不会说出口,小时候,他可羡慕江祈安,每夜都在想象,当初被她捡走的人是他自己。
千禧见他不说,也不再多问,只给他盛了热腾腾的汤,“不用着急,改天我再去顾大人府邸问问,不行就去撒泼耍赖,再没法子就等到过年。”
两人说着重复的话,互相鼓励着。
那日,千禧不太舒服,要出门找大夫,身子沉得已经无法一个人出门了,春喜太小,怕她照顾不来,千禧只得求江年送她去。
江年拿车拖着她,走了好几条街,找一个小有名气的大夫,大夫为她细细诊脉时,江年在药铺门口无聊地张望。
蓦地,两匹马儿从空旷的街道驶过,不算太快,却是一晃而过。
江年蓦地瞳孔紧缩,慌乱地起身,朝那两匹马儿追去,下台阶时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但丝毫没在意,迅速爬起来又朝马儿追去。
千禧刚诊治完脉,就瞧见这一幕,不知他在追谁,心猛的提到嗓子眼儿,也连忙追出去,那时江年已不见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