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唬人,对方约莫四五个人,顿时不敢动作,面面相觑。
男子嘴角抽了抽,“你什麽身份?”
“我乃安国公的夫人,陛下赐婚,你刚才说的污言秽语,我都记下来了,现在还想对我动手,你家多少脑袋不够掉的?”
男子面色在她说话间越来越白,手底下人像看灾厄一样看着他,不管他们认不认识杨玄昭,反正是个国公,他们就惹不起,良久,男子一边心虚一边颤颤巍巍道,“哼!凭什麽信你!”
“你爱信不信!”千禧挺着肚子往人群中走去,那几人自动为他分开一条道,她扶着肚子,“我现在月份大了,等会儿回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芥子山居能脱得了责任吗?”
衆人一惊,这可不得了啊,拖也拖不得,拽也拽不得,有个好歹全赖自己身上了,连忙将她请进了屋,却也不能进去,只是给她端了杯热茶,让她在廊下等着。
与此同时,芥子山居的人仍然怀疑她的身份,多方找人核实,反复问着她居所,千禧只道,“居所怎能随意告诉你们?我出来找自己的至交好友,这也要管?我的好友叫任遥,你们帮我查一下,住那间房?”
千禧越是趾高气昂,他们越是信以为真,一边想着坐实她的身份,一边帮她查叫做任遥的客人。
就这般,她只能静静等着。
芥子山居传来歌女的声音,婉转动听,魅惑人心,不少公子哥在地下看得双眼眯起,笑意盈盈。
舒念芝在後台打扮着,仍不知今日该如何演出。
她已经连连几日不得客人青睐了,今日若是收到的赏钱垫底,她就会失去在芥子山居唱歌的机会。
还有几个人才轮到她,背後有其馀歌伎走过,一脚踢到了地上的衣裳,衣裳袖长,绊得那歌伎踉跄,那歌伎嘴里絮絮叨叨骂道,“东西怎麽能放在过道上呢!挡路不说,摔了人你赔得起吗?乡下来的就是乡下来的!”
这话明显是对她说的,舒念芝转头看到的确是自己的衣裳,原本想道歉,却听到了她口中对乡下人的嫌疑,登时心里一酸。
若是以前,她早骂回去了,可这些日子以来,唱歌不得客人喜欢,踩低捧高的人见多了,她此刻若是闹起事来,得罪了东家,人家再去乐师那骂她几句,唱歌的时候难免合不上拍子。
她早已没了当初的任性与傲气。
她对那歌妓道歉,心里却骂她八百回,憋屈死了,憋屈的她想哭。
以前在岚县,江祈安一直说她不够勤勉,说什麽以後没人给她担着,全得靠自己本事吃饭。
现在好了,江祈安一语成谶,他真回不来了。
她只好按照江祈安从前的提点,去拜岚县名伶齐着英为师,跟着他一起跑场子,扬名赚钱。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天生的好嗓子,根本不需要如何如何的勤勉,就足以动人,却不想她昨夜一个赏钱也没有,这无疑是天底下最伤人的事。
她不想今日的演出再是这般,便跑着去找到齐着英,
芥子山居里面很大,亭台楼阁,绿荫莲塘,应有尽有。对客人也讲究,一般会分为男客和女客的看台,齐着英在女客那方唱,总是能收获满堂喝彩。
舒念芝找到他时,他在场边候着,她拽住齐着英的衣袖,问道,“还请师父指点!”
齐着英四十多的年纪,仍是风采照人,这会儿见着舒念芝求她指点的模样,愣是笑了,“往日你最不乐意被人指点,终于知道自己笨了?”
舒念芝无言以对,“是!还请师父指点!”
难得的坦率,难得的认错,齐着英顿时心情舒畅,“我早就想说了,瞧瞧你这些日子都唱了些什麽!咿咿呀呀,叽叽喳喳,不妖又不媚,只知鹦鹉学舌,难听死了!”
舒念芝:“……”
舒念芝脑子像被胖揍了一顿,嗡嗡的,若是往常,她转身就走。
但……已经不是往常了,她咬牙,嘴唇微微颤抖,“师父,我不明白,我分明和往常一样歌唱,为何在岚县有人喝彩,来了这梁京却无人为我鼓掌!”
“你脑子也太不好使了吧!你在岚县唱的歌,和在梁京唱的一样吗?”
舒念芝懵懂的摇头,“不一样啊……入乡随俗,我当然是唱他们喜欢的歌……”
“所以你才笨啊!他们喜欢淫词艳曲你就唱淫词艳曲,可你以前唱过淫词艳曲吗?眼神不够媚,身段也不够软,姿态低不下去,你当淫词艳曲那麽好唱?”
舒念芝被批评得擡不起头,仍想为自己辩解,“可……可……可我……”
“可什麽可!你不就觉得岚县那些乡土曲调会被人笑话嘛!”
舒念芝猛地擡眸,想反驳,却找不到依据。
齐着英轻笑,“你这麽傲气的姑娘,没了傲气,不伦不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