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高禀义的手指用力,捏得高黎宁下颌骨生疼,眼泪汩汩奔流不可遏制,可他此时根本无意顾及女儿的哀求,
“从今日起,”高禀义一字一顿,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你给我离那个刘宗远点!越远越好!若再让我现你与他有半分牵扯……”
他猛地松开手,将高黎宁推得踉跄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博古架上,出哐当一声险些摔倒他也浑不在意,
“……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最后一句,狠狠击碎了高黎宁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和幻想!
“不……父亲……您就这么狠心,我可是您的女儿呀……”高黎宁彻底崩溃!巨大的恐惧、被戳破心思的羞耻、以及对未来的绝望瞬间将她吞噬!
高黎宁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顺着冰冷的博古架滑坐在地。
精心梳就的髻散乱开来,珠钗歪斜,华丽的衣裙委顿于冰冷的青砖上。她痛哭失声,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脂粉,糊成了一团,狼狈不堪。
高禀义居高临下地看着崩溃在地上泪眼婆娑、状若痴癫的女儿,眼中没有半分怜惜,只有震怒之后随之袭来的疲惫和无力感。
他知道自己方才的话很重,如同淬了盐水的鞭子,抽得女儿体无完肤。
可若不如此,如何能唤醒这个被情欲和表象蒙蔽了双眼的蠢丫头?如何能让她看清刘宗那张俊美皮囊下潜藏的致命危机?如何能保住高家几十年挣下的家业和尊荣?
他缓缓转过身,看也不看蜷缩在地上瑟瑟抖的小女儿,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到巨大的紫檀木书案后,一屁股坐进宽大的太师椅,沉重的背脊触到椅背上的雕花硌的他一皱眉。
书房内高黎宁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在烛火通明却冰冷死寂的空间里回荡着,显得格外凄楚可怜。
高禀义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松烟墨和沉香的味道此刻闻起来似也带着一股化不开的血腥气。
他需要冷静,需要好好梳理一下当下的问题,因那个归义王的胆大妄为给自己带来的麻烦!
高黎宁失身于归义王刘宗,已成定局!这无疑是那个归义王刘宗的一步险棋。
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把柄,这个把柄,可以是刘宗放入高氏手中收拾他的武器!也可以是他拿捏高氏的软肋!
如何将这件足以毁灭高家声誉的丑闻消于无形,还不被刘宗以此要挟?
如何警告并震慑那个危险的归义王,还不跟他的危险挂上钩?
可是……
高禀义神思微转,又忍不住将这个归义王刘宗放到能量的天平上,称了称份量……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无半分对女儿的温情,只有属于政客的冷酷算计和属于一家之主不容置疑的权威。
“来人!”高禀义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遮盖了高黎宁的抽泣。
书房厚重的门无声地开了一条缝,一个穿着棕灰绸布长衫、腰扎板带、气息沉凝的中年管事悄无声息地闪身而入,垂手侍立,仿佛对地上痛哭的高黎宁视而不见。
这是高禀义最信任的心腹管家,高忠。
“小姐身体不适,送她回房。”高禀义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从今日起,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踏出院子半步!也不许任何人探视!包括夫人!”
“是,老爷。”高忠的声音平淡无波。
高禀义挥了挥手,仿佛驱赶一只惹人厌烦的苍蝇。
高忠立刻上前,动作麻利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瘫软在地、哭得几乎脱力的小姐架了起来。
高黎宁像只失了魂的木偶,任由他半搀半拖地弄走,只在被拖出门槛时,出一声绝望的、试图求饶的呜咽,随即被厚重的书房门彻底隔绝在外。
书房重新恢复了死寂。烛火跳跃,在高禀义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将他紧锁的眉头和眼底的寒光映照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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