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继而,江安故作镇定地扯了下西装衣领,轻蔑地从陆桥身边擦过,径直向大门走去。
&esp;&esp;可下一秒。
&esp;&esp;砰——!!
&esp;&esp;躺在沙发上的傅义瞳孔皱缩,大喊:“陆桥?!”
&esp;&esp;江安以一个前进的姿势趴在地上,抬手往后脑勺一摸,满手的鲜血。恍惚之中他转过身刚想骂,下一刻,一个沾满血的锅铲正向他步步紧逼。
&esp;&esp;紧接着他抬头,刚才笑眯眯的斯文男人突然完全下拉了嘴角,银丝眼镜下面一双墨黑的眼一动不动盯着他,镜片上还沾着他的血。而且望向他的眼神,完全不像是在看一个人,仿佛在望什么腐烂的死物。
&esp;&esp;江安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多少也跟着白芸诵过几天的经。
&esp;&esp;在和陆桥对视的一瞬,他的脑海中立马就想起来地府里的阴鬼。那些吃人续命的,杀人取乐的,就和眼前这人一模一样,浑身上下阴森森的寒,身体里面不像是有心肺在跳的玩意儿。
&esp;&esp;人在最恐慌的时候脑袋里只有一个本能,那就是活着。
&esp;&esp;江安捂着脑袋拼命地向后缩。想逃。
&esp;&esp;然后下一秒陆桥就走上来关了大门,面无表情地问:“他脸上的血,是你打的吗……?”
&esp;&esp;“咚”一声。
&esp;&esp;江安逃跑的路被他彻底斩断。
&esp;&esp;我不要再忍了。
&esp;&esp;当有人毁了乌鸫的巢穴,这种鸟可以十几年如一日地恨上他。
&esp;&esp;就在江安起身,陆桥瞥见傅义脸上鲜血的一瞬间,他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条神经乃至每一根头发丝,都深切地和这种黄眼黑羽的生物共情。
&esp;&esp;陆桥紧握着铲子的橡胶把,手掌止不住地在细细颤抖着。
&esp;&esp;他紧盯着地上的江安,垂悬的吊灯光芒实在耀眼,将他脸上皮肤下肿胀的血管也照得清清楚楚。像只恶心的蛤蟆。
&esp;&esp;江安恐惧地抬头看他,口不择言地威胁:“你、你想干什么?任何犯罪都是、都是要付法律责任的……!”
&esp;&esp;陆桥充耳不闻,又重复问了声:“他脸上的血,是你打的吗?”
&esp;&esp;闻声江安吞咽着口水,喉结不安地上下滚动。再清晰不过的默认。
&esp;&esp;一瞬间,陆桥眉宇间泛起痛苦的波澜。
&esp;&esp;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却喉咙里像是被塞着羽毛,根本吐不出任何一个字。一股如海上飓风般汹涌的恐惧感在他心海里喧嚣,霎时间卷起滔天的巨浪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淹没。
&esp;&esp;才多长时间?
&esp;&esp;傅义从厨房里离开,到现在,不过五分钟的时间。
&esp;&esp;才五分钟不见!
&esp;&esp;眼前这个该死的野蛮的东西,就拿着凶器闯进来,把傅义逼到沙发的一脚,压在他的身上,欺负他,侮辱他……甚至弄伤了他!
&esp;&esp;五分钟!!
&esp;&esp;才五分钟而已!!!
&esp;&esp;傅义眼角边的血像是一支锋锐的箭,准确无误地击中他的心脏然后将他贯穿。在那片刻的停滞中,无数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影像,像是人死前走马灯一样,瞬间从他的脑海中烟花般炸开。
&esp;&esp;他从来对人都是好礼貌,从来没有想要主动伤害任何人,宁可委曲求全要他爸妈好、要高璟文好、要金应国好、要严宁好要他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好,他不要一分钱地做苦力,低三下四地躲避冲突,哪怕被人骗了钱都要先去想想那个人是不是有什么难处,但为什么??但为什么总有人还要一遍又一遍地掠夺他??
&esp;&esp;他好不容易从绝望的井里爬出来,找到傅义这么点微弱的光,这时候为什么又有人要跳出来??为什么非要熄灭他所有的亮??为什么??!
&esp;&esp;凭什么??!!!
&esp;&esp;陆桥直勾勾盯着江安,平静的面色下他的灵魂已经快要被撕扯得歇斯底里。
&esp;&esp;他拼尽全力控制着颤抖的双手,十指和钢铲紧紧相扣,然后高举,高举过头顶,睥睨着江安:“我不要再忍了。”
&esp;&esp;江安瘫坐在地上,惊恐地抬手呢喃:“你干什么……你、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告诉你……我……”
&esp;&esp;傅义的呼唤声在背后骤然惊起:“陆桥——!”
&esp;&esp;陆桥现在根本听不见了,眼睛里只死死盯着江安,像是儿时练气步枪时瞄准的靶子。
&esp;&esp;轰——!!
&esp;&esp;钢铲打在江安抬起的手腕上,一瞬间的功夫立刻翻起了血花,他捂着受伤的右手在地上青虫一样扭曲。但他尖锐刺耳的呻吟声不会逃出这幢房间。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