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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杀（第1页）

自杀

如果梁雾青的情绪研究可以成为一门学科，那麽数学一定不会高居所有学生头痛的科目榜首。

他又在因为什麽生气？

没能来得及深究。

或许是因为疼痛，也或许是因为头顶的灯光刺眼，盛意闭上眼睛，裹在眼眶底儿的水流便溢了出来。

她哭了。

盛意很少哭。

尤其是在外面，她的眼泪总能很好地被收押在微薄的自尊与体面下。

于是，她现在有点丢脸地用手蹭去那些生理性的眼泪——因为她并不委屈。也不希望因为眼泪传递错误的软弱讯息。

“你……”

捏在下巴上的力道陡然松了，梁雾青的呼吸扑在手背。

节奏紊乱。

盛意捂着鼻子：“不知道自己有多重啊！”

他没再接话。

被一脚蹬开，站在隔间的角落。赤脚踩在冰凉的地面，目视她在马桶上缓了又缓。直至盛意补好妆要起身离开，他才说，“对不起。”

三个字，如同点燃的鞭炮线，又急又快地掠过唇隙。

盛意转过头时，

他已经变回了小猫，心虚地蹲在她的脚边，毛绒绒地蹭着小腿。

“咪……”

它小声叫唤。

盛意彻底不理它了。

无论小猫如何讨好——将茶碗蒸叼到她的手边，连猫带碗被推开；在她的腿上翻肚皮打滚，被一把推到地上；扒住她的脚踝，被一脚甩开。

呜呜。

小猫伤心欲绝，努力迈着短腿追赶她离开的脚步。

商业街上人来人往。

小猫穿梭在车水马龙中，一个不慎跟丢，急得在路灯下喵喵大哭。

她又不要它了。

它讨厌自己。

口是心非丶刻薄粗鲁，他知道自己所有的劣性，又无法以和善的一面面对盛意。

因为他正恨着她。

恨的成见像一座山，劈不开丶挪不动，将所有的情绪都拦在自我欺瞒的面下。他应该告诉她的，他在嫉妒骆泽丶嫉妒裴暨，嫉妒她每一个青眼有加的男性，那里曾经是他的位置。

所以他恨她。

她势利丶虚僞丶功利心至上，将他骗得团团转，甚至可鄙地在谎言里沦陷——于是，他也恨上了自己。蠢得无可救药，一头栽进陷阱。

他爱不得丶恨不得。不敢露出一丝马脚，被她笑话原来谎言真的有人上当；更不敢她真的抽身，彻底选择其他的人。

极与极的情绪撕扯血肉，把他的心脏硬生生掰成两瓣。

或许小猫的由来正是如此。

动物不会考虑那麽多。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没有脸面丶廉耻需要考虑，生气可以随时打滚发泄，伤心也可以随时被哄好，利用可爱的外表获得一切包容。

可是现在也没有用了。

小猫恍惚地向前走，忘记擡头看红绿灯，没注意汽车已经发动。

“嘀嘀——！”

一辆起步的车急刹在原地，车主探出脑袋，“谁家的猫走丢了！”

皮毛光亮，品相可爱，一眼便看得出是家里富养的猫咪。

小猫无知无觉地向前走。

死掉也挺好的。

反正，不会有人在乎。它想，以一只小猫去死，或许还有爱猫人士愿意为它难过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