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章启文不敢想象,他已经察觉到了章洄的异常,隐藏在平静外表下的义无反顾和癫狂。
&esp;&esp;去酒店的路上,父子二人停止了谈话,章洄送他进房间,约好明天来接他,借口要加班,匆匆离开,没有陪他吃饭。
&esp;&esp;章启文心里难受,又没什么要忙的事情,偌大的房间死气沉沉,哪里都看着不顺眼。
&esp;&esp;正不知如何排解,敲门声响了。
&esp;&esp;章启文以为章洄又回来了,急匆匆去开门,门一拉开,他沉静了三秒,霎时间气血翻涌,惊恐地睁大了眼,本能后退了两步,讷讷道:“怎么、怎么是你,你想干什么!”
&esp;&esp;【作者有话说】
&esp;&esp;谢群
&esp;&esp;来人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容貌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章启文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esp;&esp;时隔十六年,他再次见到了谢群。
&esp;&esp;昔日的意气风发消融在日月朝夕间,六十不到,已然白发苍苍,鸡皮褶皱的脸孔长满了老年斑,消瘦且佝偻,但手腕很有力气,紧握着手机的拳头青筋暴起,树藤般青色的经络蔓延向上,消失在衣袖里。
&esp;&esp;“你别害怕,我不是来找麻烦的。”谢群温温地说,向前走进了一步,“我想见阿月,小区进不去,昨天在便利店见到你,刚才看你坐在车里出来,就跟着来了这里。”
&esp;&esp;他怕章启文拒绝,继续补充:“我只是想见阿月。”
&esp;&esp;章启文不够深思熟虑,慌忙中,局促地说:“我还没吃饭,要不咱们楼下餐厅坐坐。”
&esp;&esp;谢群始终表现得温顺,主动退出房间,帽檐往下压了压,脚步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尽可能地隐藏自己的气息。
&esp;&esp;抵达酒店餐厅后,章启文放松下来,他点了几个菜,问谢群喝不喝酒,谢群从鼻子里发出一声笑。
&esp;&esp;意识到自己的冒昧,章启文连忙改口要了一壶茶,又问:“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esp;&esp;“上个月。”谢群两只手伸出去,诚惶诚恐地接过茶,轻声道,“我现在住在志远那里,你怎么样,我听说你跟殊怡离婚了。”
&esp;&esp;章启文身体一僵,不知从何说起,支吾地说:“志远也回来了,是他告诉你的?”
&esp;&esp;“这些都不重要了。”谢群眼角流露出几分笑意,神态柔和下来之后,犹然可窥年轻时的俊雅。
&esp;&esp;“刚才送你来的男人是?”谢群问。
&esp;&esp;“是我儿子,章洄。”
&esp;&esp;“一晃眼都这么大了。”谢群说,“我也听志远提起他,脾气变得很火爆,还当了黑客,谁也不敢惹他。”
&esp;&esp;“什么?!”章启文一惊,失声叫了出来,旋即又按下声音,“什么黑客?我怎么不知道?”
&esp;&esp;“我也是一知半解。”谢群把章洄篡改电梯程序,入侵谢志远手机,把他关在家里的事情草草说了一遍,说完又说,“志远现在都躲着他,话说回来,现在这些高科技我都弄不明白,出门很不方便,手机也不太会用。”
&esp;&esp;谢群说话的语速很慢,像是对这个世界不熟悉,一言一行都忖度着,怕出现一丝纰漏。
&esp;&esp;章启文百感交杂,只觉得后怕,但凡谢志远能掌握证据,就能报警把章洄抓起来,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esp;&esp;热菜很快端上来,章启文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谢群动筷。
&esp;&esp;章启文很快注意到,谢群吃饭的速度也很慢,他像是牙不太好,咬不了太硬的,只在一边咀嚼。
&esp;&esp;谢群看出他的疑惑,主动告诉他,在监狱里被人打掉了两颗后槽牙,入狱之前沉迷酒色,脏器本来就不太好,这些年胃口越来越差,落了些病根。
&esp;&esp;章启文一阵唏嘘。
&esp;&esp;谢群放下筷子说:“我想见一见阿月,想你帮帮我。”
&esp;&esp;章启文埋着头,没能作出反应。
&esp;&esp;再怎么说,他也当了林濯月十五年的爸爸,就算亲疏有别,也不至于和谢群为伍。
&esp;&esp;他抬起头,故作苦笑:“我这不是也被赶出来了,他现在是大忙人了,想见他不容易,你知道了,我和他妈离婚了,也是有矛盾的。”
&esp;&esp;他顿了顿又说:“要不我发两张照片你看看。”
&esp;&esp;谢群长长叹了口气,带着点苦涩说:“我就是想亲口问一问他,为什么当年要冤枉我,我是他爸爸啊。”
&esp;&esp;“你现在都出狱了,何苦再想以前那点事情。”章启文耐心劝他,“想开点,志远现在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