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爷命我来接阮小姐。”那人和颜悦色道。
阮霖儿有点怀疑:“小爷呢?”
“小爷不得空,让我先过来接阮小姐,稍後小爷就到。”司机打开了车门:“阮小姐,请上车吧。”
阮霖儿觉得蹊跷,上次的司机出事後,周钰鹤一直没有换新的车子,也一直是自己开车的,现在突然换了车子,莫非是司机死亡的事情周钰鹤已经解决了?
这麽想着,阮霖儿就上了车,司机一下就把车子开出去了。
万黛兰在衆目睽睽之下丢了颜面,索性撕开颜面,一边穿回鞋子,一边对着衆人高昂着脸色道:“看什麽看?你们当真以为她阮霖儿那麽清纯?她不可告人的事情多着呢,今儿能打我,明儿她就能拆了金香玉。”
衆人见她如此气急败坏,先不管她话里真假,都哄然大笑起来,万黛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全没有了刚刚进商行大门时候那种得意洋洋,灰溜溜地捡起来摔碎的玉镯子,拿着手提包就扒开人群离开。
万黛兰刚走,周钰鹤的车子就到了万花商行门口,他一看时间,刚刚好五点整,商行里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一大群人聚在一起不知发生了什麽事情,不见阮霖儿的身影。
等了十分钟,还是不见人。
周钰鹤正要下车,商行里面走出两个人来,在路边点烟,其中一个夹着皮包的中年男人笑道:“今儿真是赶上了一场好戏。”
“可不是?”另一个抽烟的男人说道:“听说阮霖儿已经连续七天没有登台,整个新加坡的男人为了她都夜不成寐了。想不到,今天看到她跟万黛兰在这开掐呢。”
“戏子就是戏子,伶人就是伶人,为了争抢饭碗开打的还少吗?”先前那人一脸轻浮:“唱得再红也只是个卖唱的,要不是她们俩长得鲜嫩,哪个男人愿意天天去花钱捧场?”
“这种女人复杂得很,明明是下九流,但比明星还娇贵。”稍胖一点的男人说道:“你瞧见没有,方才阮霖儿一出这大门,就有司机把她接走了。万黛兰被阮霖儿搞得那麽丢人现眼,刚才还不是有专车接走?”
“咱们累死累活半辈子,还不如一个黄毛丫头赚得多。”拿着皮包的男人埋怨道:“这他妈什麽世道。”
两个人要走,周钰鹤已经挡在他们跟前:“两位,阮霖儿的车子朝什麽方向去了?走了多久?”
那两个人男人不认得周钰鹤本尊,一脸不耐烦:“我们谈话,关你什麽事?”
“我也喜欢听阮霖儿唱歌,方才听两位说,她来过这里?”周钰鹤听到阮霖儿上了别的车子,心知不妙,但对于这样的人还不能逼得太急,只能忍着,稍微缓和语气。
看到周钰鹤神色软乎了不少,一个男人便说道:“你也爱听阮霖儿唱歌?难怪会追问。你怎麽不早来一步,方才阮霖儿跟万黛兰在商行大打出手,後来阮霖儿跑出来,上了一辆车往东边去了,有快二十分钟了吧。”
“你别说,那辆车我也看见了。”胖男人对同伴说道:“看起来跟普通车子没什麽区别,但那是正宗美国货,防御性能比一般的车子高出好多倍。”
周钰鹤一言不发,转身沉着脸上车,他已经可以断定阮霖儿绝不是一般人接走,她这会子出了意外。
东边的方向不是去金香玉,也不是回河畔小筑的,阮霖儿这麽把他放在心上,绝不会随意无视约会转而跟别人离开,应该是被人以他周钰鹤的名义骗上车了。
出动一辆防御性能那麽高的汽车把一个弱质女流带走,说明幕後之人对此事的志在必得。周钰鹤很清楚,除了军政的防弹车,民用防御车只在新加坡上流阶层才会使用。
至于权贵圈子里谁有这种特制汽车,周钰鹤也心知肚明,他更加清楚,拥有这种汽车又会对阮霖儿下手的人是谁。
他没有朝着东边追过去,阮霖儿已经离开二十分钟,追上去也没有,只会浪费时间。周钰鹤马上调转车头而去,迫在眉睫,但又只能抽丝般急不得丶乱不得。
阮霖儿上车之後,看着车子开出去十分钟,朝着偏离街区的方向走,而且车速很快,不像是来接人,倒像是赶任务。
她心里一紧,觉得不妙,问道:“这是要去哪里?”
“阮小姐,请安坐,一会就到了。”司机只是说了这一句。“小爷约在什麽地方?”阮霖儿环顾四周,民居高楼成片,不像是可以吃晚饭的那种环境。
“阮小姐,请你坐好,不然会摔出车子。”司机从後视镜看到她将手放在车门上。
“你放我下车,我还有事要回头。”阮霖儿正色道。
司机一面开车,一面就改了先前恭恭敬敬的神色,露出些淡漠的狠:“阮小姐,你可是很金贵的,乖乖坐好。”
阮霖儿看到这里这不是郊区,街上都有路人,到了大转弯的地方车子减速,阮霖儿便伸手去打开车门,谁知车门已经琐死,她想要滑下车窗呼救,那车窗怎麽样也打不开,阮霖儿这才发现这车子不一样。
阮霖儿从手提袋里面拿出一支小巧精致但非常坚硬的英制防卫手电筒直接朝着玻璃窗砸上去。那玻璃是使用特殊材料制造,只击打出来一点细微的渣子。
就算是把玻璃打破了,整块玻璃也会黏连在一起,这种设计本就是为了防御有人从车外袭击。阮霖儿的手震痛,但她还不想去抢方向盘。
上一次司机死亡,方向盘差点失控,车子那种横冲直撞的恐惧感觉,阮霖儿还一直记得。
司机看到她如此激烈,狠狠把车子连续左右晃了几次大方向,车子在路面上如同水蛇扭曲前行,阮霖儿在车子里被撞得滚落,头撞到了车门上,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阮霖儿头痛得昏昏沉沉,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黑沉沉的屋子,这屋子看似是一间废弃的仓库,天花板很高,地板铺了一层稻草跟石灰,角落还有些木板跟绳索,冷森森的,似乎有寒气从地底涌上。
那麽高的墙面上,只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窗户,投射下白色的日光,使得人能勉强看清屋子里的东西。那小窗子只容得下瘦小的人爬出去,像是她。
但三米多高的窗户,光是上墙就是个大麻烦。何况,阮霖儿现在动不了。她坐在一张缺了一边椅背的破旧椅子上,双手被反着绑在椅子後面,双脚也被跟椅子绑在一起。
黑屋子的门一下被人推开,几个黑影直接走进来,阮霖儿看不清他们的模样,直到为首的一个人走近了,她才有些看清他的样子。
光着头,年纪四十多,五官狰狞,脸上带着几处伤疤,穿着常见的开襟长衫,浑身浓烈酒气,眼神邪恶暗沉。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阮大歌星?果然皮相不错。”为首的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光头,从袖子掏出一把锋利的小刀,用刀子慢慢挑起阮霖儿的下巴。
阮霖儿对黑恶势力不陌生,在金香玉就日夜有一帮子打手,但那是对外人,对阮霖儿构不成威胁。如今,这人是冲着她来的,阮霖儿就算见过些世面,也不免心慌。
“我并不认识你。”阮霖儿连呼吸都在颤抖,但必须强迫自己镇定,她擡眼看他:“你是谁?找我为了什麽事情?”
“我是谁,你不用知道,我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那光头的男人一身匪气流出:“把你阮大歌星请来,是想问你,认不认识周小爷,周钰鹤?”
“你太看得起我了。”阮霖儿听到这里,才知道对方的意图跟周钰鹤有关系。
自从上一回司机中毒死亡,阮霖儿就已经可以了解周钰鹤处在一个表面锦绣丶暗里旋涡的处境,想压垮他的人不知有多少。但是,有关周钰鹤的任何事她怎麽肯轻易出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