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顺闻言一惊,擡头一看,周谦礼的目光毫无情感,淡漠非常,自己如果不认罪,说不定会连累到老家的亲人,顾顺松开拽着周谦礼一角的手,目光陷下去。
“我承认,是我在杨延卿的药里加了雄黄,我实际上跟杨延卿为了分餐的事情吵过几次,面上虽然和气,心里却有疙瘩。我听说雄黄能让人亢奋丶脑子不灵,我就想让杨延卿发疯,所以,所以偷偷下了药。”
顾顺一段话说得万分艰难,中间还断了几次,他样子有点可怜又可恨,跪在地上听候处置,像是鱼肉被甩上砧板待宰割。
“你可知道杨延卿是钰鹤的司机?司机一出事,钰鹤岂不是性命攸关?”周泓光坐在轮椅上一动未动,眼神却有了杀气:“周家容不得你这样的狗东西。要是没人撑腰,你敢在周家弄出这样的事?”
周谦礼猛然一身冷汗,顾顺把额头在地上一直磕,额头已经磕出血。
“父亲不必动气,我先把他关起来,剩下的事情交给我跟二哥处理。”周钰鹤安慰道:“他迟早会说实话的。”
“司机的家人知道吗?”周泓光忽然咳了两下,周钰鹤很快把热茶端过去。
“他们不知道司机的事,我派人跟他们说司机已经出差。”周钰鹤回答:“这事情不能拖太久,这两天内我会给杨家人一个交代的。”
周钰鹤很清楚,父亲老谋深算,怎麽会相信眼前的小儿科?但凡有些江湖经验的人都看得出来,顾顺没有把幕後的人给供出来,一定是因为顾虑自己的家人。
“我累了。”周泓光挥手:“带他下去让人看守着,钰鹤留下,我有话说。”
周谦礼一听,连忙叫人上来把顾顺带下楼去关起来,自己也不得不下去,他猜不到父亲跟周钰鹤要说些什麽。
周泓光看到屋里里面只剩下自己跟周钰鹤两个人,于是开口道:“你另外有话要告诉我吗?别人不知道你,我知道你。你出手,一向不会像现在这样拖泥带水。”
周钰鹤隐隐觉得父亲似乎有所指,似乎是在拿大哥瘫痪那件事在说事。他说道:“这事人命关天,不是我能独自决断的范畴,因为才放在父亲跟二哥面前。”
“要是真的有人想通过加害司机而害你,在周家,谁最有这个可能?”周泓光的话让空气都凝结起来。
周钰鹤突然觉得,父亲有些明知故问,想要他周钰鹤性命并且做得出手的,除了周谦礼还有谁?但这样的明知故问,暴露了周泓光一定怀疑过周谦礼。
“顾顺是个死扣,也是个活扣。”周钰鹤道:“任何关键的线索都在他身上,父亲的问题,我也很好奇。”
周泓光见他这麽说,再没有别的话,只说道:“这事情,我等你尽快给我一个说法,你去吧。”
周钰鹤下楼,下到一半,脚步却停住了。父亲刚才若是真的怀疑过周谦礼,却不明着追查,而是单独问他,这是不是对于周谦礼的一种偏袒?
大哥瘫痪後,二哥一直找周钰鹤的麻烦,这种事父亲肯定是心里有数的。这次的投毒,父亲一下就能猜测到周谦礼身上。
但是,血浓于水。
父亲眼里即便是容不得这样手足相残的事情,可周谦礼还是他的亲儿子,大儿子已经形同废人,父亲或许不想小儿子再有事。
周钰鹤知道,父亲对他是起了戒心,一手养大的,毕竟不是亲生的。周谦礼,才是周家嫡亲的子孙。
想到这一层,周钰鹤背後寒凉,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因为担心,十年来他一直没忘记自己只是个养子,父亲这样的反应他是有心理准备的。
他寒凉的是,从前他是孤身作战,如今一贯爱惜他的父亲也有意疏远,他比之前更加孤单。
周钰鹤走出小楼花园,在拱门转角处遇见周谦礼。
“老三!你说过不会再拿顾顺说事的。”周谦礼一直在等他,见到他就立刻挡住去路:“你居然玩花样,拿死人来骗我?”
“二哥想在这里说这件事?”周钰鹤回头看看父亲楼上窗户的灯,对他说道:“刚好,父亲刚才也在问我,这家里谁会对我下手。”
“父亲都跟你说了什麽?”周谦礼狠狠压低了声音。
周钰鹤面无表情:“你管不着。”
“顾顺的尸体是怎麽回事?”周谦礼问道。
周钰鹤道:“这样简单的事情二哥想不通?自然是找一具跟顾顺相似的尸体。”
“我放了你要放的人,你怎麽还要把事情捅到父亲跟前?”周谦礼丝毫不觉得自己作恶,倒是觉得周钰鹤过分。
“我说过不会拿顾顺的死说事,但顾顺还活着,那又不同了。”周钰鹤冷眼说道:“僞造顾顺的死只是为了让你放人,但司机死了,这种事你觉得能瞒过父亲?”
周谦礼不认同:“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我的确是故意的。”周钰鹤道:“这一步棋叫做敲山震虎,把顾顺带到父亲跟前只是为了给你个警告。你处心积虑想要我死,若不是怕父亲难过失望,方才我已经把你的丑事全部说出来了。”
“哈!”周谦礼一听,反倒笑出来:“你少糊弄我!你以为父亲会轻易信你?凭什麽?就凭顾顺会供出我?告诉你,空口无凭,你跟顾顺一点证据也没有。”
“是吗?”周钰鹤笑笑:“那二哥最好保佑我找不出任何证据,若是找到,我一定会亲自呈到父亲跟前。”
周谦礼看到周钰鹤走开,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这事情他跟顾顺直接接头,没有经过旁人,如今顾顺虽然被抓,但顾顺顾及家人不会把他周谦礼说出来的,至于物证,周谦礼差点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