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这可是你的意思?”与昭明拂袖而去的决绝不同,景春还带着最后的期盼,他对着刘元道,“我们合作,不好吗?”
刘元不置可否,她对着韩信点点头,只看向屈不鸣:“你呢?你阿翁并未称病,但你可也要做个孝子?”
“忠便是孝,臣忠于楚王、忠于长公主、忠于大汉,便是最大的孝。”屈不鸣俯身一礼,“不鸣愿为大王与公主差遣,此生只忠于楚国,忠于大汉,绝不会因私而废公。”
这忠心表得干脆利索,几乎是直接与刘元、韩信表忠心了。
韩信的脸色都缓和了不少,他亲自喝了屈不鸣敬的酒。
刘元也毫不吝啬对他的夸奖:“有你这样的人才,何愁大汉不兴?”
“长公主谬赞,单单是我一人,远不足道。但我有信心,大汉会有更多的人才。”
这句话让刘元满意极了,她瞄了一眼依旧僵硬站在台阶下的景春,笑了起来。
她对屈不鸣说:“你如今在朝中任何职位?”
刘元岂会当真不知道,她心里清楚得很,这屈不鸣在屈氏一族中,并不是最受看重的那个。
“从前做过县令,如今赋闲在家,读读书,写写字罢了。”屈不鸣忍住内心的激动,他预感到,这一次,自己赌对了,“用得便是长公主所造的神物——纸。”
韩信脸上带着狐疑:“我看这楚国并无太多人用纸,你又是如何得到的?”
“卑职是有所耳闻,人人道长安有一神物,名为纸,便请人带了些来,更是自己上手做过几次,只可惜没有长安的工坊造的好。”
屈不鸣明显是有备而来,他将自己造出的厚实得夸张的纸拿了出来。
这本是他想博取家族信任的失败产物,但如今却成了他的另一份依仗。
“你,很不错。”韩信拿起几张纸,与刘元一起,认真端详一番。
刘元欣慰极了:有过基层经验,如今又增强了自身的学习与建设,还是个懂技术的……刘元越来越满意,连连点头。
“你想要个什么职位?”刘元试探道,“还愿意去做县令吗?”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屈不鸣拱手,“多谢公主,多谢大王。”
这时候,景春终于放弃挣扎,学着昭明的样子拂袖而去——这屈氏怎么派了这么个目光短浅的软骨头来?
难怪别人叫他屈哑巴,一个逆来顺受的怂蛋罢了。
一个县令就给他打了。
范增对此人的观感却与景春不同,因为他清楚地感受到了刘元与韩信的满意。
刘元亭同韩信对视一眼,下了决断:“既然如此,这右丞相一职,便安排给你了。”
右丞相?
屈不鸣面上有几分雀跃,却有些不可思议——这职位长公主没有答应给景春,却将这右丞相交给了自己!
他颤抖着手,跪在地上磕头。
“都是自家人,吃着饭,不必多礼。”韩信也学着刘邦对待他们的模样,亲切地抬手示意。
于是,屈不鸣脚步虚浮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仿佛在做一场不真实的梦。
谈笑间,几人将菜肴吃了个差不多。
“你吃的可满意?”刘元似乎是不经意地问道。
“这是臣的荣幸。”屈不鸣哪里敢说满意与否。
“这些粗茶淡饭,比起你们家中的,想来不算什么吧。本宫昔日听过一句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落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中。
且不说这其中的文采,单单是这句话的意思,便是刘元在此时说这句话的意思,就值得人深思。
在坐得,哪个不是有权有势,哪个又不是“朱门”?
谁又是最大的“朱门”!
屈不鸣忙道:“臣定当警醒,约束好家人。”
从前的他或许不行,但既然他都坐上右丞相的位置了,族中子弟的前途,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似乎是看明白了屈不鸣的想法,刘元又说:“我有一件事安排给你做。”
“退伍老兵入县学,以减税激励平民入学,这是第一件事。”
“可……如今各县,并没有县学。”屈不鸣提醒道。
“这便是右丞相要做好的分内之事了。”
屈不鸣听明白了:做得好,他便是右丞相,做不好,他有什么脸面做这右丞相呢?
楚国识字率恐不足百分之五,读书人也就顶多读过《诗》《书》,压根没有标准化的知识体系。
至于范增……刘元则安排他了另一件事——造纸!
范增的任务不只是为她稳定局面,帮她做教书先生,还要负责造纸坊的筹建。
唯有在楚地造出足够的纸,她的计划才能推行下去。
这也是为何她让范增做左丞相:因为他是一个认真学过(为了偷师),也亲自上手造过纸(被汉营逼着做苦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