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林逐行突然间松开了钳制住我的手,我甩手就准备打“110”,摁下“拨通”的前一秒,林逐行阴森的声音却在我头顶响起。
“那你喜欢女人这件事,也可以被记者报道吗?”
我一愣,下意识反问:“你说什麽?”
林逐行默不作声打量我的表情,半晌,他蓦然扯唇笑了,眼神透着得意与轻蔑:“堂堂林氏大小姐,居然是个同性恋。”
他甚至作势思考了两秒:“我记得,是叫容叶对吧?”
“……”
我收了手机,连我自己都没意识到,我的声音开始止不住地发抖:“你想对她怎麽样?”
“可能是当着她的面揭穿你?”林逐行装模作样想了想,“又或者是——”
“杀了她。”
我的瞳孔骤然紧缩。
他是认真的。
林逐行注意到我惨白的脸色,他咧嘴笑了:“看你表现了,西南。”
“……”
太阳落山,街边的路灯依次亮起,却照不进这阴暗角落。
我抿了抿唇,努力从恐惧中找回理智,也尽量忽略掉那个我想都不敢想的画面:“把我的事告诉记者,你的目的不是一样也达不成。”我猜出林逐行非要和我结婚的目的无非是为了林氏的钱和地位。
“毁了我,等于失去了你唯一能够搭上林氏的机会。”
林逐行平静地看着我,看表情,似乎是在奇怪我怎麽会这麽想。
“就算没有林氏这一层。”他歪头思考着,语气自然又坦荡,“看着你多年来好不容易才爬到的林氏继承人的地位,就这麽毁于一旦,不是也同样有趣吗?”
“西南。”林逐行的目光如同在暗处游走的蟒蛇,“从我第一次看到你,我就一直,非常,厌恶你。”
我简直是气极反笑:“贱人。”
夜幕沉沉。林逐行没逗留太久。在他走後,从见到他开始我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渐渐放松。
身体顺着墙壁缓缓滑落在地,我望向黑夜头顶的那一轮明月,绝望地阖上眼眸。
那晚之後,我一声不吭拉黑了容叶的微信和电话,默许了跟林逐行交往。这是我的缓兵之计,等林逐行放松警惕之後,我总能找到破局之法。可是突然,容叶死了。
我是从新闻报道上知道她的死讯的。那天雨下得非常大,在听到肆意酒吧这四个字时,我第一时间冲出别墅,赶到现场,可是迎接我的,只有被火煅烧过的残垣断壁。
我愣住了。
街边的三四个大爷大妈正热烈地议论着:“火灾那天我正好在附近逛街,喏,就我现在站的这个位置,我亲眼看见消防员背了一个出来,结果谁能想到,後门边上还有一个。”
“听说死的那女孩子家里只有她和她哥哥两个,真是造孽。而且那孩子好像今年才刚考上京城大学。”
“京城大学?那可是所顶好的大学了。”
“唉,可怜啊。”
“……”
我不知道在暴雨里站了多久,也许是三个小时,又或许是四个小时,直到一把黑伞遮住了我的头顶。
我没理会,仍旧固执地死死盯着被烧得黢黑的酒吧招牌,仿佛这样就能回到前一天,就能让容叶逃离那场夺取她生命的大火。可是此时此刻我能做的,只有眼睁睁看着命运在我和容叶之间,劈开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彻底将我们划为两个世界。
我立在原地沉默了许久,再开口时嗓子无比干涩。
捂住脸庞:“帮我查一个人在12月29日那天的全部行踪。作为回报,我会让出继承人的位置。”
林杰森轻叹了口气,他没正面回应我的话,只是弯下腰:“把鞋穿上。”
他的手上拎着一双平底鞋。
要不是他提醒,我都没意识到我的拖鞋跑丢在半路了。此时原本光洁的脚脏污不堪,又红又肿,脚背还有许多细小划伤。我怔怔地低头望着,眼泪毫无预兆从我的眼眶中涌出。
我喃喃自语:“你走的时候一定很疼吧……怎麽可能不疼呢,那可是火灾啊。可是,明明我都计划好了,明明,只差一点了啊……都怪我!”
我在大雨中呜咽,如小兽般痛苦哀嚎:“都怪我!”
火灾发生不久後,警方出局了容叶的死亡调查报告。现场被认定为意外,我一百个不信,疯狂找人查探,然後,被告知林逐行在12月29日那天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我心如死灰。
毕业後,我最後去了一次京大,目的是想提醒林寻远离林逐行,却无意间听到他即将要去美国继续读书的消息。正巧那时,养父母告诉我,林家在美国的生意需要一个总负责人,我主动要求前去。
一晃就是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