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一愣。对啊,那张照片根本看不清另外一个人的脸,是他当时在审讯室听完全柔的口供後下意识先入为主了。
“但是李华山跟他打电话了,他还在电话里威胁他……”
“那他应该会来警局报警,然後让我们去处理。”
局长换了个舒坦的姿势,体重压得椅子“吱呀”叫一声。
“没有人会因为这种事杀人。”
见付迩怔在原地,局长接着冷笑,语气理所当然:“又不是疯子。”
付迩嗫嚅着,被堵到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我今早已经向上面申请结案了。”话已至此,局长已经彻底对付迩失去耐心了,他手一挥,开始赶人,话倒是说得漂亮,“你侦破了这件大案,局里决定恢复你队长的职位并准许你休假一周,你出去把手头上的工作交接一下就可以走了。”
刚下过雨的空气很清新,付迩闭着眼猛吸了一大口。他茫然地立在警局门口,睁开眼,远处糊成一片,像老式电视机的雪花频道。
破获了上百起案件,唯独这一次,他只觉得无尽悲凉。
……
大街上人来人往,快到圣诞节了,许多商家都在外墙上挂上了圣诞老人的玩偶吸引人流量。
来逛街的大都是一家三口或者年轻的学生,人们步伐慢悠悠的,边走边看,好不悠闲自在。
唯独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步履匆匆,她穿着黑色长羽绒服,脖子上却带了一条与整体穿衣风格并不搭的彩色丝巾。
她逆着人流穿行,边走边回头,似在畏惧什麽洪水猛兽。
终于到酒吧休息室,女人终于松了口气,摘下脖子上的丝巾,缓缓看向化妆镜,白皙的脖颈上赫然一片青紫,一眼望过去触目惊心怪吓人的。
“你今天怎麽来这麽早啊?”同事小唐推门进来,下一秒就看到女人惊慌失措的脸颊和脖颈上的伤痕。她立刻惊呼,“天,谁把你掐成这样的全柔!”
全柔匆匆抓起桌上的丝巾遮挡,声音打着颤:“没有谁,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见她不想说,女人也没再追问,做她们这一行,有时遇到几个奇怪的人也不稀奇。
小唐把包放下,换好衣服就往外走,顺便嘱咐:“那你赶紧弄好了出来啊,领班等一下要来查出勤的。”
“嗯,你先出去吧。”
门合上了。全柔的身体这才慢慢松懈下来,她从包里翻出粉底液挤了一些在手上,然後仔细往脖子上涂抹遮盖痕迹。
“全柔人呢?”这是领班的声音。
“里面换衣服呢。”小唐帮她解释了句。
“她磨磨蹭蹭给谁看呢,不知道今天客人多啊!”领班发火了。
全柔吸了口气,尽力忍住委屈和泪水。即使前一天差点死去,太阳升起来都得照常上班挣钱。一切都是为了活着。
推开门,她熟练地微笑着:“来了。”
下班已是凌晨四点。
全柔裹着大衣从酒吧里出来,却在回家的路上意外遇上付迩。
她对付迩还有印象。
手不适地扯了扯脖子上的丝巾,垂下眼想装作没看见直接略过,没曾想男人竟直接堵在她面前,宽厚的肩膀像一堵墙。
付迩眼眶通红,布满红血丝,盯着女人,说:“杀害李华山的人抓住了。”
女人偏了偏身子,想赶紧绕过他回家。她早上已经看到了新闻报道。案都结了,她并不想再跟警方有牵连。结果付迩明摆着不识趣,追问:“你那天晚上真的喝多了吗?”
“你什麽意思啊?”全柔意识到眼前这人犟得很,今天不问出想要的东西是不会轻易放她走了,只能停下来。
她呼出一口气,语气不悦:“付警官,我知道我的职业说出去不光彩,但我也只是个拼了命想维持生计的女人。况且那天在警局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讲了,现在案子都结了,我只想过回自己原本的生活,能别再来打扰我了吗!”
“对不起。”
令全柔没想到的是,付迩居然会直接屈身给她鞠了一躬,她甚至听出了他语气里卑微的祈求:“这是我最後一次来找你,我只有一句话,问完我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