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擡头,也不敢看边淙。
他怕在边淙的眼神中看到厌恶。
深呼了一口气,付野掐着自己的大腿,他想道歉,虽然知道道歉根本没有任何用,但他还是想道歉。
张开口,喉咙里却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说不出话来。
“我……”边淙扯着被子蒙住头转过了身,他不知道该怎麽在自己做了这种事之後面对付野,他痛苦又愧疚,甚至不敢擡起头再看一眼付野,“是我……强迫你了吗?”
付野说不出话,只得不停地摇头,可边淙是背对着他的,边淙看不见他摇头,过了不知道有多久,他堪堪从喉咙里闷出来一句:“不是的。”
“对不起。”边淙的声音盖过了他的,“我可能想……静一静,对不起。”
边淙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
即使现在已经变成了这种无法挽回的状态,即使他是完全没有做错任何事的受害者,即使他看着自己就犯恶心,即使他连自己的脸都不想看见了。
他还在对自己说对不起。
明明全是自己的错,该说对不起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他的眼泪还在往下落,喉咙哽咽的厉害,他想说不是你的错,想说全都怪我,但他依旧没有办法将一个一个的字连成词,连成句子。
“你可以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吗?”边淙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付野面对着边淙的後背,点点头,无声地走出了他的房间。
关门声响起,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边淙掀开了捂着脑袋的被子,忍着难受坐了起来。
床边的地上是他的外套和他的T恤,床头柜上是还湿润着的,叠得整整齐齐的几张洗脸巾,以及一杯冒着热气的温水。
真不是个东西啊边淙。
他很用力地敲了一下自己突突跳个不停的太阳xue。
付野在他喝醉了酒之後来照顾他,他自己却干出这麽不是人的事情。
居然强迫自己的好友?!
“操。”
从小到大都没说过脏话的人第一次骂脏话,骂的是自己。
他蜷起身子捂住脸,眼泪从指缝中滴落。
他不知道该如何再面对付野,面对这个他很喜欢,很依赖,很在乎的朋友。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醉酒的後遗症开始慢慢消退,只剩下胃还在耀武扬威地作痛。
边淙忍着痛从床上爬起来,窗外的天际已经翻起了朝霞的浅橘色。
桌边付野临走前放在他床头的那杯水已经冷了个彻底,低着头看着这杯水,边淙鼻子一酸,眼泪“啪嗒”一下砸进了水杯中,溅出一小片水花。
端起水杯,冰凉的水顺着喉管滑进胃里,使得原本就不适的胃雪上加霜。
但他现在不想管这麽多了。
他要向付野道歉。
无论如何都要寻求他的原谅。
即使付野可能根本不会接受他的道歉,即使付野会後悔和他做朋友,从今往後再也不想和他有任何往来了。
……他会和自己断绝朋友关系吗?
想到这里,边淙再一次落下了眼泪。
扯了两张纸胡乱抹了脸,边淙走出了自己的房间,敲响了付野的房门。
一连敲了好几下,房间里始终没有人出来开门,也没有人回应他。
边淙慌了,他再也顾不得自己从小到大贯彻的那套“未经允许不得进他人房间”的理念,擡手握上了房间握把。
“咔哒”
付野的房门开了,淡淡的栀子花香味钻入了鼻腔,是秋天的时候,他买给付野的液体香薰。
只不过——
房间里面空无一人。
边淙瞳孔猛地一缩,转过身急切地在家里找寻着付野的身影。
付野总是围着他买的“亲自下毒”的围裙笑着问他“想吃什麽我给你做”的厨房里,没有人。
在他盘腿坐在冰凉地板上打游戏时,付野总会拿过坐垫递给他陪着他一起玩儿的客厅里,没有人。
付野任劳任怨把他挂得乱七八糟的衣服从衣架上取下来,重新抖散晾好但从不指责他半句的阳台里,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