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楼画梦(26)
两人终于顺顺当当拜完了堂。
陈老太爷万年不变的黑脸,今日虽然仍旧不是很好看,但好歹没有板起脸来训人,顺顺当当地喝了孙媳妇的茶。
送入洞房,陈觥拿起缠着红绸的乌木秤杆,眼底映着烛光微动。
“娘子。”他声音低醇,秤杆轻挑。
销金盖头翩然落下,露出明媚俏丽的娇颜。
茶滢擡眸,正对上他专注的目光,她羞涩得低下了头。
待喜娘们退下,两人才终于有了独处时刻。
陈觥擡手放下重重纱帐,烛光透过红色的纱幔,映得满室朦胧。他指尖拂过茶滢凤冠上的珠串,轻声道:“今天累坏了吧?”
茶滢眨了眨眼,忽然歪头一笑:“这头冠好重,昨夜就没睡好,你快替我把这些珠珠串串取下来?对了,肩上的伤口好一点没有?”
陈觥暧昧笑道:“一会你可以亲自检查一下我的身体。”
红烛映着两人身影,在喜帐上投下交叠的影子。
陈觥的手刚触到茶滢腰带,外面忽传来敲门声。
谁这麽煞风景,兴致都给破坏了。
“大公子,“小厮青云压着嗓子的呼唤传了进来,“太子急召,说……”
陈觥现在气得想骂人,“说什麽?”
青云清了清嗓子,模仿着东宫侍卫的语调说道:“已经让你迎亲拜堂了,难道还想着洞房花烛後才想起去东宫办正事。”
茶滢“啪”一声拍掉了陈觥就要挨上来的爪子,然後钻进红帐内裹紧了被子,又朝内滚了滚後便别过脸,耍起了小性子不理人。
“娘子生气了?”
陈觥也滚了进去,从锦被里把小娘子抱了起来。
茶滢先是捂着脸不肯说话,陈觥也不恼,直接不要脸地凑上去要亲,亲到脸是脸,手是手。
这回轮到茶滢受不了,她伸手去捂陈觥的嘴,却反而被陈觥钳住了手腕,箍在怀中再挣脱不得。
“我不敢。官人今日不仅迎亲迟到,连千金一刻都没法消受,生气的人不是我。”
软玉温香在怀,陈觥只觉浑身燥热,却得软下嗓子,温柔细致地哄着:“东宫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为夫今夜欠娘子一个洞房花烛,待明日得空了,我们再好好……”
“大公子。”
这时青云不识时务的声音又在门外响了起来。
陈觥已经极度不耐放,罕见地吼了一声,“又怎麽了?”
青云被自家大公子这声吼吓了一跳,回禀的嗓门也不自觉大了,“太子殿下又派人来传唤,他这次说,再给你半刻钟,要是还不到东宫,他就亲自来洞房逮你办差。”
就这样,陈觥不情不愿从洞房出来,被发配到东宫干活。
这一去就是一夜,直至次日天明也不见归来。
蜜儿给茶滢梳妆的时候,小嘴翘得都能挂个茶壶,她学着慧娘的样子,给茶滢梳起了妇人的发髻。
“姑娘,不对,从今天开始我要叫你少夫人了。”
茶滢本拿着一根珠钗步摇,比了下觉得太过晃眼又放了下来,换上了一枚银簪,“你喜欢怎麽叫就怎麽叫?”
蜜儿自然地接过银簪,细心帮茶滢挽好发髻,“那不行,陈府是大户人家,我们官人是朝廷命官,当然是要注重规矩。俗话说的话,无规矩不成方圆。少夫人,昨晚上大公子就敢怠慢你,洞房花烛夜他竟然跑去办差,这要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你有多嫌弃……”
茶滢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蜜儿,这里是陈府,我们说话都得谨慎一点。不过,你不用担心,无论发生什麽事情或者别人如何看待我们,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自己看得起自己。”
等了一会,青云急急忙忙从外面赶来,说大公子今日恐怕也回不来,被东宫的事绊住了。
茶滢听完心里虽不愿,但也不恼,便让青云带路。
她新婚第二天,连府里的路都还不熟,便要一个人去给长辈敬茶,还是从一开始就不太喜欢自己的长辈。
陈老太爷端坐在上首太师椅上,面色肃然。姨娘许氏立在一旁,眉眼含笑,却透着一丝局促。
“孙媳给祖父请安。”
茶滢盈盈下拜,双手奉上一盏茶。
老太爷没有接茶,反而开始训诫:“既入了陈家的门,便要守陈家的规矩。《礼记》有云,妇人从人者也,幼从父兄,嫁从夫。你既入我陈氏之门,当知你官人乃朝廷肱股,身系社稷安危,要时刻懂得体恤,切莫让他沉溺于儿女情长,耽误前程,明白了吗?”
茶滢垂眸,柔顺回道:“孙媳谨记祖父教诲。”
许姨娘这会来事,直接从媳妇手中接过了茶,端给陈老太爷,“主君,这是上好的雨前龙井,新媳妇泡的茶,凉了可就不好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