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吴氏闻声赶了过来,连忙招呼着,“几位官爷要吃什么?”
“先来四碗带汤的云吞面!若是不够后面再上!”
吴氏连忙应下,又冲着黎书禾使了个眼色。
黎书禾正将要用的东西揣在兜里时,便听着前面有个食客突然捂着肚子大叫:“哎哟——哎哟——”
她连忙将东西放下,帮着上前问道:“这位郎君这是怎么了?”
那名食客当即拍桌大骂一声:“你这食肆不干净!我刚吃完这面,肚子就疼得厉害!”
吴氏大惊,连方才大理寺那几位都来不及招呼了,慌慌张张地走过来问道:“怎么会,我们连碗筷都是用热水过了一遍的。”
“那我怎么知道你们往那面里加了什么!总不会是闻着香,吃着会让人穿肠烂肚的毒药吧!”
瞧着这人一脸无赖模样,黎书禾底气十足地说道:“空口白牙污蔑人,可是要负责任的!”
她冲着在座的食客们高声说道:“在座的客官不少都是我们卢记食肆的老客了,我们每日都是当着众人眼皮子底下做的这吃食,现下却遭人这般污蔑,报官!我这就要去报官!”
那名食客捂着肚子的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嗤笑一声道:“报官?好呀,那你倒是去啊!我可要看看这京兆府会怎么判!”
还报官,这小丫头怕是连京兆府门开在哪都不知道。且不说那府衙门前往日里的鸣冤鼓几乎就是没有响过的,要报官还要写状纸,就他们这桩鸡毛蒜皮的小事,便是那些个大人来了都不敢直接说这是究竟是谁对谁错。
“不用报官。”丁復等人闻声而来,眼神向下扫过,“我等便是在大理寺当差。若是有什么冤情,可直接说来听听。”
吴氏攥着帕子,担忧地看了黎书禾一眼。
这……这怎么还惊动大理寺了!
黎书禾回了她一个“别怕”的眼神,上前行了一礼,直接说道:“几位大人,这名食客非要说我们食肆里的东西不干净,吃了肚子疼,您也吃过我们铺子里的东西,可觉得身子有什么不适?”
“自是没有。”丁復都不用再想,脱口而出。又见那人贼眉鼠眼,两个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不知道在打着什么主意,心下一想,便将事情大致的原委了解了。
他冲着那食客说道:“吃坏肚子了?哪个位置疼?恰好我们这有人会医术,让他来替你把个脉看看。”
说着他冲着康墩眨眨眼,示意他上前。
康墩接收到信号,上前装模作样地搭了个脉,又故作深沉道:“我瞧你脉象有力,气息平稳,不像是犯了腹痛的模样啊。莫不是胡乱编造诬陷这店家不成?”
丁復当即呵斥一声:“依照我朝律例,诈伪律,诬告他人应杖一百!”
食客倏地跳了起来,将手抽出,连声音都在颤抖:“不痛了不痛了,我想起来是今日午食的时候吃得太多,这才撑坏了肚子。跟这店家没关系!”
他就是眼热这食肆的生意,这才想出这么个主意想讹点银子花花。要真挨板子,那可受不住!
男人说着连忙扔下一块碎银,都不要她们找开就连忙往外跑去:“几位大人见谅,这点小事哪敢再劳烦你们。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黎书禾收了银两放到了吴氏手上,又对着几位大人叉手行礼:“多谢几位大人。”
“小事一桩。”丁復摆摆手,又探着脑袋问道,“我们的云吞面……?”
黎书禾连忙将手擦干净,将云吞和面下锅:“马上就好。”
今儿还多亏了这几位见义勇为的大人们,这大理寺的人看起来,还怪好的哩!
第6章茶叶蛋(二)龙肝凤髓茶叶蛋……
等到热腾腾的云吞面上来了,大理寺的众人早就摩拳擦掌,拿起筷子专注眼前的美食。
昨日他们来时已是饥肠辘辘,还想着许是饿得急了,才给这吃食多添了几层光环。
没想到今日吃进嘴中,还是这般的鲜香美味。
崔小篆本欲好好点评一番,见着他的同僚们全都埋头苦吃,不由也歇了这番心思。
罢了,这论食之一道,还是等他多品鉴几道美食后,书写成册再与他们分享吧!
……
这厢,黎书禾帮着给大理寺的众人上完面后,就回了后院着手处理明日要贩卖的食材。
要清洗上百个鸡蛋不是一件易事,先还得找一个大木盆。所幸卢方这食肆里别的不说,厨具倒是一应俱全。
她将需要的东西一列摊开,不紧不慢地开始忙着手中的活。
黎书禾将清洗完毕的鸡蛋一个个擦拭干净后,放进锅中加清水没过鸡蛋,再加一勺盐,稍稍煮一会儿,就放到一旁备用,然后再开始着手处理香料。
所有的香料都被缝在一个纱布包里,拿着擀面杖就开始敲打起来。把香料敲碎了揉平了,才能更好地将味道融进汤汁里。
外头的斜阳也在此时照进了后院,黎书禾被刺得眯了一下眼睛。只希望这茶叶蛋也能像这金灿灿的日光,助她赚的第一桶金!
紧接着生火,起锅,赶在卤煮之前先熬色。
铁锅里的冰糖已经熬成了焦黄色,甜腻地裹着五香料包。待水沸腾后,她就将这煮好的卤汁倒进了那大陶瓮中。
当然,做茶叶蛋,茶叶更是必不可少的,一捧茶叶倒进,瞬间茶香四溢。
两个大陶瓮刚好能分别装下这一百个鸡蛋,卤汁没过鸡蛋,香料就混着茶叶末在这汤里打着旋。
黎书禾拿着个铁勺开始挨个给鸡蛋敲壳,直至鸡蛋的外壳敲出一道道裂缝,汤汁也顺着这个缝隙里,给白嫩的外皮染上斑纹。
待到日头完全都下山了,瓮底的柴薪也换成了文火,里面的卤水还在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浓褐色的汤汁就裹着鸡蛋不断地沸腾、翻涌,茶香也随着沸腾的汤汁,沁人心脾。
等陶瓮里的鸡蛋壳都被染上一层红褐色后,腾起的热气就顺着木盖的缝隙往上飘,飘散的烟雾又顺着房檐,将晾着的腌萝卜都染上了这卤水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