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远处传来铁蹄的声音,可他已毫不在意。他放任一切事情发生,哪怕是来索取他的性命。
铁骑首领正欲拉弓送裴霁最後一程,喜悦溢于言表,却忽见一道寒光闪过,左胸一凉。
“啊——”他惨叫一声,身体被弩箭的力量带下马,跌落在地,扬起一片尘土。
“王子!”
达饶王子身後的将领赶忙下马搀扶他,可他的视线死死地盯着裴霁的方向。
裴霁身後传来训练有素的马蹄声,连地面都在微微震颤。那声音由远及近,整齐划一的铁蹄踏惊扰林间的寂静。可他根本无暇顾忌,只是紧紧抱着怀里的宴苓,不放手。
达饶王子眯着眼睛眺望,直到看清什麽後才脸色骤变。这是一直镇守在北部边疆最精锐的部队——“飞虎营”,每一个将士都是百里挑一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达饶王子心有不甘捂着伤口,就差这临门一脚便能取裴霁性命,真的要就此放弃?不行,这不仅是能狠狠挫伤他们的机会,也是他的功绩。
他怒吼道:“给我冲!杀了他们!”
一声令下,战马嘶鸣,刀光映日。
飞虎营的将士脸上毫无惧色,无畏地冲向敌军,兵刃相接的声音不绝于耳。
陈将军身披铁甲,腰悬长剑,手里拿着弓,目光如炬;战马通体赤红,高昂着头颅,鬃毛随风飘扬。他紧握缰绳,与战马融为一体,挡在裴霁身前,仿佛一道不可越过的城墙。
“清河,我来迟了。”
陈将军见裴霁依旧沉默着,他看向宴苓,“清河,她胸口还有起伏。现在不是颓废的时候,让随军的医官给她治疗才是正道。”
裴霁闻言猛地擡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对……对,医官!医官在哪?”他抱起宴苓颤,声音沙哑地问到。
陈将军见他终于回神,立即对身旁信得过的人喊道:“柴安,护送裴大人回城。”说完便领着飞虎营全力厮杀,将敌军杀得节节败退。
“你们的铁蹄踩着我们的土地,果真还要继续前进?”达饶王子被衆人拥着一边後退一边威胁,“你们这是打算向鞑靼宣战吗?”
陈将军被这不要脸的话气得冷笑,“你追杀我朝肱骨,这笔账我还未与你算呢!”
“本王如知他是何人?那人不分青红皂白地闯入我们的领土,将他驱逐不是应该的吗?”达饶王子怎会承认自己的恶行。
若不是蓄意谋杀,则会让一邦之王子亲自追杀,还带领着一衆精锐骑兵。
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尊严只在剑锋之上。
陈将军不在与他多费口舌,大手一挥,飞虎营衆将士一往无前,杀得他们四散奔逃,再无还手之力。
达饶王子及其将领被活捉,若是他能在看到飞虎营战旗时便立即下令撤退,说不定结果会有不同。
——
裴霁小心翼翼地将宴苓平放在榻上,指尖轻抚过她苍白的面容,低声道:“宴苓,撑住…你一定要撑住……”
房外脚步声急促,医官提着药箱匆匆赶来。裴霁退开半步,却仍紧盯着宴苓的胸口,确认那微弱的起伏还在。
医官搭在宴苓手腕处上替她诊脉,又看了看她的脸色便将手收了回来。宴苓乃女子之身,他有很多事都不方便做。
“怎麽了,为何还不赶紧救她!”
医官支支吾吾,被裴霁厉声质问後才回答道:“处理伤口需要宽衣解带,她是女子,下官不丶不方便。若是被人知道,她还怎麽嫁人。”
裴霁揪着医官的领子,眼神凌厉,“那些条条框框在本官眼里都是狗屁,她如今命悬一线,若是——”
他眼底淬出寒光,猛地将人拎起,“若是你救不回她,你就下去陪葬。”
“下官丶下官救……”
裴霁松开手,踉跄着後退几步,像是突然被抽空了力气般。他死死盯着榻上那张苍白如纸的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素日的冷静自持此刻化作空气,帐外风雪呼啸,他的四肢冰冷。裴霁多麽希望受这一箭的是他,她身子那麽孱弱,能受得住吗?
火盆里的炭火爆裂声都清晰可闻,医官脸色惨白,额头渗出冷汗。这箭是拔出来了,可宴苓底子本就弱,哪怕处理了伤口也……救不回来。
他用馀光看向裴霁,又想起他刚才的话,要怎麽说?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裴大人,伤口已然被处理好。剩下的……”医官眼神乱瞟,不敢看向裴霁。
裴霁坐在脚踏上握着宴苓的手,“剩下的怎样?”
“剩下的要看姑娘自己的造化。”医官低着头,没把话说绝。
“出去。”
“是。”医官如听到天籁般拔腿就跑。
裴霁将轻轻地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宴苓,你答应过要做我明媒正娶的夫人的。”他自嘲一笑,声音轻得似细蝇,“莫不是在框我?”
“我那时不是说……任务成功之後吗?”怎麽你的耳朵只能听到自己想听的?
裴霁睫毛颤了颤,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是宴苓醒了。他猛地站起,想触碰她又怕弄疼她,像是触碰易碎的瓷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