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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控情绪（第1页）

失控情绪

城西生态馆的临时办公室里，空气凝滞得像一块砸进冰水的玻璃。程述白那句“因为是你的事”还在耳膜里嗡嗡震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侵略性，把他钉在椅背上。

“我不需要。”祁野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不需要你插手。”

程述白没动。他维持着微微俯身的姿势，一只手还搭在祁野被弄皱的衣领边缘，指尖残留着方才按压的力道和温度。

目光清晰倒映着祁野因为愠怒而绷紧的下颌线和烧红的耳廓。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深灰色的西装肩头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线条，像某种无声的疆界。

“寰宇是项目最大投资方，”程述白开口，声线平稳得像在陈述财报，“无人机表演是生态馆前期宣传的核心环节，影响寰宇的预期收益。出了问题，我是得管。”

理由冠冕堂皇，无懈可击。可他那双眼睛，却只锁着祁野一个人。

祁野猛地拍开他还留在自己衣领上的手，力道不轻。“管？用你寰宇的技术团队越俎代庖？程总，这里是巧成设计，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他霍然起身，椅腿在光洁的地板上刮出刺耳的锐响，带起的风掀翻了桌上几张图纸。“齐朗那边我自己会处理，用不着你程大总裁施舍！”

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看也没看程述白，带着一身噼啪作响的低气压，摔门而去。

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整个临时办公室都似乎晃了晃，留下满室寂静和桌上那份还在冒着热气的私房菜。

程述白站在原地，看着那扇还在轻微震颤的门板。

他缓缓直起身，被拍开的手垂在身侧，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眸光微颤，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转瞬即逝。他走到祁野的办公桌前，目光扫过那份被主人遗弃的午餐，又落在桌角一支绘图铅笔上。

半晌，他拿起自己的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刚才给李秘书的通话界面。

指尖在冰凉的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没有拨出新的号码，只是无声地按灭了屏幕。

巧成设计的临时技术中心设在生态馆工地边缘的集装箱房里。

祁野一脚踹开虚掩的铁皮门时，里面正乱成一锅粥。

“操！防火墙被撕开的口子还在扩大，对方植入的蠕虫还在复制！”

“备用服务器！快切备用服务器！”

“齐哥，核心控制模块被锁死了，指令全部失效！”

“祁野！”正对着三块疯狂刷屏的显示器丶头发被抓得像鸡窝的齐朗猛地回头，看见祁野，眼睛里的慌乱几乎要溢出来，“终于来了，对方手段太脏了！我们。。。”

祁野没废话，一把扯开挡在操作台前的一个技术员，自己挤了进去。

他甩开西装外套，里面的衬衫袖子早被他暴力地撸到了手肘以上，露出绷紧的小臂肌肉。

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快得几乎带出残影，屏幕幽蓝的光映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眼神锐利得像开了刃的刀。

“闭嘴！日志调出来，从第一个异常信号开始，所有进出端口数据流，一帧一帧给我筛。”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丶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集装箱房里的嘈杂。

技术员们被他身上那股“挡我者死”的气场慑住，下意识地按指令操作。一时间，集装箱房里只剩下键盘急促的敲击声丶机器风扇的嗡鸣和此起彼伏的紧张报数声。

祁野盯着屏幕上瀑布般滚动的数据流，眉心拧成一个死结。

入侵路径异常刁钻，手法老辣，留下的痕迹却极其干净，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毒蛇。

不是普通的商业黑客，是冲着彻底毁掉今晚的彩排，甚至搞砸整个项目来的。他脑子里飞速闪过几个潜在的商业对手，又一一否决。这种精准打击的恶意，带着一种强烈的个人针对性。

“祁哥！找到跳板了！源头指向。。。指向一个境外加密代理池，但代理池的租用记录被抹得干干净净！”一个技术员喊道。

祁野眼神一凛。“抹干净？”他冷笑一声，“那就给我挖地三尺！查所有近期跟巧成丶跟寰宇丶尤其是跟我或者跟程述白有过节的人！特别是姓李的那些残渣馀孽，重点查他们最近有没有异常的资金流动或者接触可疑的技术掮客。”

齐朗凑过来，压低声音，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祁野，这阵仗，会不会是李铭那边的人？那混蛋虽然进去了，但他家那些破船还有三千钉。”

“查。”祁野只吐出一个字，目光死死锁住屏幕上一条异常的数据包碎片，指尖在键盘上重重敲下几个指令，“还有，立刻给我准备备用机，硬件层面的，控制系统核心代码给我物理隔离出来！这帮孙子能黑进系统，老子就给他来个釜底抽薪！今晚的彩排，天塌下来也得给我顶上！”

寰宇集团顶层，副总裁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铅灰色的云层越压越低，酝酿着一场迟来的暴雨。

程述白站在窗前，背影挺直得像一柄标枪。他手里端着一杯早已冷透的黑咖啡，目光落在楼下如同蚁群般渺小的车流上，镜片反射着窗外阴沉的天光，看不清情绪。

秘书悄无声息地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台超薄的平板电脑，神色凝重。

“程总，巧成那边的无人机系统入侵，初步溯源结果出来了。”李秘书将平板恭敬地放在程述白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

“和我们团队的分析一致，攻击手法高度专业化，使用了至少三种尚未公开的零日漏洞，目标明确，就是瘫痪今晚的彩排核心控制系统。入侵路径通过多层加密代理中转，最终源头指向，”他顿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一个注册在开曼群岛的空壳公司，但这家空壳公司近一周的主要资金注入方，关联到一个我们很熟悉的海外账户，李氏家族信托基金的离岸管理人。”

程述白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他放下咖啡杯，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走到办公桌後坐下，拿起平板，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浏览着详细的报告和资金流向截图。

“李铭人在里面，手倒是伸得够长。”程述白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深刻。”

李秘书谨慎地问：“程总，需要让法务部和安保部介入吗？或者直接通知警方？证据链虽然间接，但足够立案深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