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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爱说话（第1页）

不爱说话

门禁可视屏幕上，医疗团队严阵以待的脸像一张定格的照片，眼镜反射着走廊顶灯冷白的光。程述白目光越过屏幕，落回客厅沙发。

祁野整个人陷在沙发深处，脸埋进靠枕，只露出一点毛茸茸的後脑勺，呼吸均匀绵长，刚才那点被打扰的不耐烦咕哝仿佛只是错觉。睡得像只毫无防备的猫。

程述白沉默了三秒，指尖在门禁通话键上悬停片刻，最终移开，按下了静音键。蜂鸣声戛然而止，屏幕上的脸孔依旧保持着公式化的严肃，却成了无声的背景板。

他放下听筒，走回沙发边，脚步放得极轻。高大的身影在沉睡的祁野身旁投下一小片阴影。他垂眸，视线扫过祁野因为侧躺而微微绷紧的肩线，滑落到他蜷缩起来的脚踝——袜子不知道什麽时候蹭掉了一只，光着的脚趾无意识地蜷着，脚踝骨在落地窗外透进来的城市微光下，勾勒出清晰的丶甚至有点脆弱的线条？

程述白没说话，转身走向客厅角落的智能控制面板。指尖在触控屏上轻点几下，明亮的主灯无声熄灭，只留下沙发边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暖橘色的丶朦胧的光晕，像一层薄纱笼罩住沙发区域。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却被调光玻璃过滤掉了刺眼的部分，只剩下温柔的星点。

他又走到中央空调的控制面板前，将温度上调了一度，让空气里的暖意更加熨帖柔和。做完这一切，他才在沙发另一端的单人位上坐下，没有靠得太近，留出一个舒适的距离。

空间彻底安静下来，只有祁野沉睡中极轻的呼吸声，和空调系统低沉的送风声。

程述白没去拿平板处理堆积的邮件，也没看书。他只是安静地坐着，身体微微後靠，姿态放松，目光落在被暖光笼罩的祁野身上，像在守护一件易碎品。

镜片後的眼神沉静如水，看不出波澜，只有那专注的姿态，无声地填满了这片刻意营造出的静谧空间。

不知过了多久，祁野埋在靠枕里的脑袋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呼吸的频率也微妙地改变了。

程述白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但他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

祁野确实醒了。或者说，他压根就没睡沉过。

门禁蜂鸣响起时，他烦躁得想骂人，但程述白那瞬间的沉默和後续的动作——关掉声音丶调暗灯光丶调高温度——像一只无形的手，把他那股无名火硬生生摁了回去。

装睡成了唯一的丶也是别扭的逃避方式。

此刻，暖融融的光线包裹着他，空气里是程述白身上那种冷冽又令人安心的木质香气。

他能感觉到那道沉静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没有探究，没有催促，只是……存在着。

这种无声的丶带着温度的包容，比任何话语都更让他心头发紧，甚至有点手足无措。

他维持着蜷缩的姿势，继续装死。脑子里却在疯狂刷屏：操，程述白到底想干嘛？守株待兔？看我笑话？还是。。。真把他当重症病号了？

就在这时，他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非常轻微地震动了一下。是周雯。

祁野眼皮下的眼珠动了动，内心挣扎。不看不回？显得心虚。看？当着程述白的面摸手机，好像又有点刻意……

就在他天人交战之际，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程述白不知何时起身，走到了沙发边。

他没有试图叫醒“熟睡”的祁野，而是极其自然地丶动作轻缓地探手，从他工装外套的口袋里，精准地拿出了那台正在震动的手机。

祁野身体瞬间绷紧，埋在靠枕下的脸差点破功。！我。。。

程述白拿着祁野的手机，指尖在侧边键一按，屏幕亮起。果然是周雯的信息，好几条，带着一连串感叹号。

「祁工祁工！你还好吧？！医疗团队到了吗？？？」

「程总没让我上去！急死我了！李二那边暂时被张队按住了，但他跟疯狗似的，说程总不来就要爆料！爆什麽料啊他神经病！」

「祁工你吱个声啊别吓我胃还疼不疼要吃什麽药我马上买上来！！」

「[哭泣猫猫头。jpg]」

程述白平静地扫过信息，指尖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直接替祁野回复了过去。

「祁野：没死。安静。」

「祁野：胃不疼。再吵拉黑。」

回复完毕，他顺手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屏幕朝下，轻轻放回了祁野外套的口袋里。动作一气呵成，自然得像在处理自己的手机。

祁野：“……”

他感觉自己後槽牙有点痒。

程述白放好手机，却没有立刻离开。他站在原地，垂眸看着祁野露在靠枕外丶因为装睡而显得格外僵硬的脖颈线条，还有那只光着的脚踝。

他转身，走向玄关旁边的储物柜，无声地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条崭新的丶质地异常柔软厚实的浅灰色绒毯。

他拿着绒毯走回沙发边，动作轻缓地展开。带着干净阳光气息的绒料无声地覆盖下来，像一片温暖的云，将蜷缩在沙发里的祁野从头到脚温柔地包裹住，连那只光着的脚踝也被妥帖地盖好。毯子边缘被仔细地掖了掖，确保不会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