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野猛地站起来,餐椅在地板上刮出刺耳声响,“所以你凌晨三点突然出去是——”
“去拆监听器。”程述白平静地补充,“顺便把李侄子公司装的劣质传感器全换了。”
药片在掌心攥得发烫,祁野突然意识到程述白消失的那两个小时根本不是去买什麽套,而是冒着暴雨回工地处理隐患。
“为什麽不告诉我?”
“你心率刚稳定。”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淡,祁野盯着他镜片後疲惫却清亮的眼睛,心脏突然像被什麽攥紧了。
“程述白。”他哑着嗓子问,“这七年你到底。。。”
手机铃声突兀地打断了他的话。程述白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微蹙,“是周雯。”
接起电话的瞬间,周雯的尖叫几乎穿透扬声器,“程总,李董带人去工地了,说是要现场评估梧桐树移植方案。”
程述白的表情瞬间冷下来,“拦住他们,我十分钟到。”
祁野已经抓起车钥匙,“一起。”
“你吃药。”
“车上吃。”
程述白突然扣住他的手腕,表盘上的心率数字又开始攀升。阳光穿过他们之间扬起的尘埃,在瓷砖地上投下两道交叠的影子。
玄关的钥匙盘里,两把车钥匙并排挂着,一把带着银杏叶钥匙扣,另一把拴着小小的指南针。
就像很多年前,他们第一次合作设计作业时,图纸角落并排画着的那个小太阳和指南针。
工地外围满了寰宇集团的黑色商务车。
祁野和程述白赶到时,李董正带着几个董事站在梧桐树下指指点点,旁边还跟着个戴金丝眼镜的年轻男人——李侄子公司的主创设计师,手里拿着份移植方案效果图。
“程总来得正好。”李董转身,脸上堆着假笑,“我们正在讨论这棵树的最佳移植方案。”
程述白单手插兜,镜片後的目光冷得像淬了冰,“董事会还没表决。”
“但技术评估会已经通过了。”李侄子推了推眼镜,“根据我们的测算,移植後存活率高达92%。”
祁野冷笑出声,“把五十年树龄的梧桐移出原生土壤,你管这叫92%存活率?”
“祁工可能不了解最新技术。”李侄子故作谦虚地递过一份文件,“我们采用了德国进口的根系休眠剂。。。”
文件被程述白半路截下。他随手翻了翻,突然将整叠纸拍回对方胸口,“第三页计算公式错了,你们多算了一个数量级。”
李侄子脸色瞬间煞白。
“还有——”程述白走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谁允许你们在我昨晚拆除设备後,又擅自安装新的监测器?”
李董表情一僵,“程总这话是什麽意思?”
祁野突然走向梧桐树,蹲下身拨开树根处的浮土。一个纽扣大小的金属装置正闪着红灯,细如发丝的数据线直接刺入树干。
“非法破坏古树名木。”祁野掏出手机拍照,“根据《城市绿化条例》第四十七条,处工程造价三倍罚款——周雯!”
躲在人群後的周雯立刻举起执法记录仪,“全程录像了!”
现场一片哗然。李董额头渗出冷汗,“这是误会。。。。。。”
“是不是误会,等林业局鉴定完再说。”程述白摘下眼镜擦了擦,“对了,董事会临时会议改到今天下午三点——李叔记得带齐公章。”
阳光穿透梧桐叶的间隙,在衆人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祁野看着李董灰溜溜上车的背影,突然发现程述白左手无名指的伤口又渗出血丝。
“手。”他皱眉。
程述白随意抹了下,“没事。”
“创可贴。”
“车上没有。”
祁野拽过程述白的手腕,从口袋里摸出个印着小太阳图案的创可贴——和大学时程述白总在他模型工具箱里塞的款式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