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种
“祖父立威已久,我还是第一次看祖父如此快地接受别人的意见,也是第一次看他出现那样的神情。”陈守看着对面的人,语气中流露出些敬佩。
封澜在和陈守赶往萧驰郡的路上才知道,陈守不仅是陈老将军的副将,还是他的孙子,自小就跟着陈老将军在军中历练,听到他这麽说,封澜笑起来,“我所言句句发自肺腑,陈老将军的威望是一次次出征,一次次流血,一次次胜利换来的,齐国不该成为将军的遗憾和不甘”她看着陈守,鼓励般地点点头:“我们一起,为将军,为大堇!”
陈守与封澜年纪差不多,多年的军事生涯使他的皮肤黝黑,不过,此时这张脸上却流露出不符合经历的羞怯,封澜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怕,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不出所料,在封澜和八千骑兵快速行进到达萧驰郡两天後,谢遥带着两万齐国兵马进攻萧驰郡,虽然萧驰郡有守城将士,但与陈将军的八千兵马加起来也不过一万,与谢遥的两万相比仍差距悬殊。
谢遥应当是想要速战速决,她的兵马几乎没有休息就已经开始攻城,因此当萧驰郡五千兵马迎战溃败准备逃回城中时,齐军几乎没有任何怀疑就迫不及待上前追击,封澜站在城头注视着下方头戴着红璎身穿赤色铠甲的人。
谢遥不愧是一军统帅,她很快发现了不对劲,号角命令撤退,只是齐军已经进入封澜派离部先行前来设下的陷阱,绊马绳,深坑,火油……,齐军霎时间陷入一片混乱,先前假意逃跑的镇南军此时突然回头,收割大批齐国将士,其馀齐军在後撤时也被城楼上早已布防好的镇南军用弓箭和弩进行射杀,谢遥似有所感,擡起头与封澜对视。
此战最终由封澜这一边赢下,而且赢得很漂亮,我军伤亡甚小,牺牲的将士被陈守带回城中,其馀将士则去疗伤。
“这一战赢得爽快,自从她来的这几年,这是最爽快的一战!”陈守有些激动,黝黑的眼珠发亮,嘴角边掩都掩不住的笑意。
封澜自然也高兴,只是此战依旧有所伤亡,更何况下一仗恐怕就没有这麽好打,她提醒道:“谢遥害怕陈将军反应过来後前来支援萧驰郡,因此不得不要求快速决战,我们占了她心理的先机,又秘密行军,打了她个措手不及,此一战谢遥伤亡的确略大,只是下一次我们就没有任何先机了!”
绪鄂城那边,谢遥也留了小股战力试图强渡银浪海,只是都被陈将军的弓箭手阻拦回去,大概事先得了谢遥的命令,齐军撤回後,不再大规模地进攻,只是依旧不断地向镇南军进行小规模骚扰,以防止镇南军有更多兵力支援萧驰郡。
听了绪鄂城那边传来的军报,封澜稍稍沉思了会儿,叫来离玖,让他带人去秘密办件事,封澜嘱咐离玖:“要快!”
“明白,将军放心!”离玖话不怎麽多,领了命後骑马离开。
离玖离开後,封澜叫来陈守等人共同商议接下来的计划,封澜率先发问:“诸位将军与谢遥交手多次,可知谢遥接下来可能会如何行动?”
陈老将军派来传信的姓许的副尉留在萧驰郡,许副尉看着周围的人,一马当先回答封澜:“若是据将军您所说,谢遥苦心研究我们将军多年,那她应当会回绪鄂城去,与我军正面交战。”
封澜安静地听着,并未发表自己的见解,她示意其他人继续,陈守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大胆开口:“许副尉所想的确有可能,只是我觉得谢遥此人不能以常论看之,恐怕她会留在这里,继续与我们周旋。”
思索再三,封澜还是决定继续留守这里,同时传信陈老将军多方准备。谢遥若想进攻大堇,必须要越过绪鄂城以及萧驰郡,如果她想继续,就必须想办法攻占这两座城。
陈守说得对,谢遥此人确实不能以常识论之,两人第一次交手後,谢遥遣人送来了一封信:“早闻盛名,今日一见,不负想念。”
“这……”陈守的脸看起来更红了,他有些无措地指着刚送来的信,不可置信地问:“他们说……这信是给谁的?”
许副尉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嘴上也带着调侃:“不是说了吗,是给封将军的。”
陈守看着封澜满面笑意的样子,一时间有些惊恐,封澜也没在意陈守的表情,她唤人拿来纸笔,当着衆人的面回信:“倾慕已久,名不虚传,相见恨晚,早些投降!”,衆目睽睽之下,封澜将信传出,除了陈守这个呆瓜外,其他人都憋不住的笑。
“好了!”封澜及时打住,现在该商量一下如何作战,谢遥虽然年轻,但也实难对付,此刻唯有衆人群策群力,才能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要我说,不如上去干他丫的,齐国贼人一定想不到我们会在这时候开战!”
另一个声音立刻反驳:“不可,齐军虽然此次被我们打败,但人数方面依然优于我方,我们最好固守,我们背後就是西南,旁边是绪鄂城,粮食充足,他们坚持不住一定会退。”
两方人马争辩不下,最後齐齐看向封澜,封澜接收到视线,点点头,接着慢条斯理地开口:“我们不能强攻,人数上我们不占优势,但也不能死守,我们得采取行动,好让齐军自己退兵……”
为了尽快结束这一切,当晚,齐军军营大乱,士兵惊慌呼喊:“粮仓着火了……不好了,粮仓着火了!”
谢遥听到声音从军帐中走出,发现四处烟雾笼罩,她判断了一下,随即下令任何人不得前去粮仓救火,但已经太晚了,粮食毕竟事关将士命脉,一些士兵听到着火的消息早已赶去粮仓,却发现并未着火。谢遥将粮草隐藏得很好,但显然还不够好,封澜这边的人跟着齐军找到了粮仓所在之地,浇上火油,一把火烧了粮仓。
谢遥派人前来追击时,封澜又派弓箭手接应,给齐军营地四处放火箭,火攻让齐国士兵忙于躲闪,又视线受阻,乱作一团。
与萧驰郡营地熊熊燃烧的大火一样,离玖在齐国散布的传闻也热烈地传播在齐国的街头小巷——“不义之战,上天不允,我们的神庙被雷劈着火难道还不能证明吗?”“国君为了自己的功勋送了我们的军人去死,大堇本就比我们强大,何必打这场吃力不讨好的战事!”
据封澜所知,齐国许多人并不愿意打这场仗,只是朝廷里几个臣子怂恿国君,因此才有了这一战。封澜散布传闻,刺激齐国百姓,如果齐国国君懂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想必他会仔细斟酌这场战争到底值不值得,毕竟大堇对于目前的齐国来说还是一个庞然大物,而大堇边境多年又从未有过主动进犯之举,他所有的决定都建立在以为谢遥可以蚕食一部分大堇领土,只是很快谢遥打了败仗的消息就会传回齐国,虽然一次的失败并不能证明什麽,但已经浇上火油的地方有时候只需要一粒微小的火种,封澜在等,那粒火种所引发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