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发
变故发生得太突然,曲水阁里仿佛热水烫过的蚁窝,惊叫声,急促的脚步声一时间喷涌出来,封澜几人一边扶着吐血的卓知韵,一边使人通报郡主去找太医。
大片深红色的血迹从卓知韵的嘴角蔓延至青砖上,封澜很快反应过来卓知韵恐怕是中毒,可惜她只会简单地包扎伤口,对毒无能为力。
忽地,她想起什麽,只来得及匆忙交代楚唯和赵秦不要让人动她们四人的杯子就赶忙跑出去,“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封澜跑到公主府门口,来不及理会在等候处等待的小仪。
她将套在马车上的马解开,一路风驰电掣地骑回府,冲向封淮的卧房翻找,”在哪呢?在哪呢?“四处翻找不到,封澜已经急得想咬手,一声”叮当“响起,封澜终于在手中摇晃的清釉瓶中发现了一小瓶药丸,她紧握着瓷瓶冲出门,无心理会府上衆人的目光与询问,赶紧再骑上马向公主府跑去。
封澜从未觉得去公主府的路如此遥远,明明她早上来时还觉得那麽快,她一个劲儿地驱使着马,希望马儿能跑得再快些,卓知韵吐血的样子在脑海中难以挥散,就像在姜原那些救不回来的士兵们,让封澜感到一阵齿寒。
不知时间是长是短,身下的马用了最快的速度将封澜送达,她翻身下马,几乎已经无意识地在奔跑,却在进府後被府卫包围。
“我是封家封澜,卓家小姐中毒,我手里有救命的药,快让我进去”封澜真是快疯了,拖延一分,救人的希望就渺茫一份。
几个府卫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但谁也没有让开的意思,其中一个试探着开口“卓家小姐中……中毒,你……封小姐也是有嫌疑的人之一,我等奉命捉拿你。”
封澜不欲与他们辩解,只急忙道:“那你们快带我过去找郡主和卓小姐,我若真下了毒,自然要听他们发落。”
几个府卫把封澜围起来带去大厅,一进厅内,场内的男男女女就把怀疑恐惧的目光投向封澜,封澜只来得及向上位的郡主说:“郡主,我这里有可以解毒的拂清丸,请郡主容我给卓小姐服下。”
蓟阳郡主从高位走下来,走过衆宾客边,停在府卫的包围圈外,见此,封澜眼睛瑟缩了一下,只听蓟阳郡主好听的声音响起来:“封小姐,你作为投毒的嫌疑人,本宫恐怕不能让你去,毕竟本宫也得为卓小姐负责,谁知道你拿来的是不是解毒的药,况且……太医已在里面医治,封小姐还是少安勿躁,静静等待即可。”
场上诸人在蓟阳郡主发话後用更加怀疑的目光看着封澜,“听说就是她下的毒,所以她才不喝酒酿”
“啊,怎麽办?我也喝了,我不会死吧?”
“好像是她在宴席上对永安王一见倾心,故才要向卓小姐投毒”
“为什麽?为什麽啊?”
“你难道不知陛下欲给永安王赐婚的事吗?”
…………
如此种种,窃窃私语,封澜无心管这些话,看起来郡主是不会让她好好地过去了,她正犹豫着如何最快地打到府卫,穿过人群,就见那一身绿袍的白胡子太医跑出来摇头向郡主焦急地说着什麽,看他情态封澜就知不好,连忙踢向围着她的几名府卫,几下放倒他们,惊呼叫喊的人群见了封澜根本不敢阻拦,连反应过来的郡主也下意识让开一条道,只敢让爬起来的府卫追上去。
封澜一路闯进内室,几拳打倒欲来拦她的那些人,匆忙来到床边,掏出药丸喂入已经面若白纸的卓知韵口中,她顺着卓知韵的咽喉,让她把药吞下。一切做完,郡主已经带着一大群人围了过来,先前被她打倒的府卫将刀架在封澜脖子上,吃过了教训,这群府卫也不敢再轻敌,好几把刀架在脖子上,将封澜围得密不透风。
索性封澜也做完了她想做的,只静静看着这一圈人要演什麽戏。卓知韵刚告诉封澜有人要对她不利,今日卓知韵就被下毒,且自己还成了嫌疑人,不知道这次赏花宴是针对自己还是针对卓知韵,抑或背後之人想来个一箭双雕,只是无论哪种,怕都与这公主府脱不了关系。
蓟阳郡主示意府卫把封澜关入私狱,封澜擡起头直直地看着蓟阳郡主,忽地勾起一抹笑“郡主,据我所知,您没有关押我的权利吧,就算我真下了毒,也应当把我交给大理寺或刑部,怎麽样都不应当入公主府私狱吧?更何况还未查清我是否投毒。”
蓟阳郡主本就被封澜的身手震惊,一边又被她盯着,心里难免发毛,但想起那人说的话,稍微安稳了些:“怎麽?封小姐莫不是做贼心虚,与你一同的楚家小姐和赵家小姐都能听本宫安排暂时受押,你就关不得?投毒之事在我公主府发生,公主府就有权对嫌疑人做暂时处置,这话本宫就算是到了陛下面前也说得,何况,你兄长是大理寺少卿,把你交予大理寺恐怕也有所不妥吧?”
“郡主是觉得封淮会因情徇私,既如此,郡主不如请皇上免去封淮官职”听此声音,蓟阳郡主暗道一声不妙,转身看去,竟是封淮与永安王宋翊安。
二人走上前,封淮执手见礼:“郡主,陛下听闻公主府之事,特命封淮前来请诸位入宫,此事不会交由大理寺,请郡主放心”封淮看了一眼被围得只剩下一个脑袋的封澜“敢问郡主,另外两位小姐在何处?”
蓟阳郡主选择性回复“本宫已让人去将她们带来,封少卿稍等。”
话已毕,衆人的目光移向宋翊安,宋翊安并不知道他已成为这一“因情投毒”案件的另一主人公,他挑挑眉“本王在路上遇到封大人,听说了此事,遂一起来看看有什麽能帮得上忙的。不过现在看来,本王来得刚好,投毒之人是谁目前犹未可知,未免卓小姐再遭毒手,恰好由本王这个毫无关系的第三人派侍卫看护卓小姐,郡主,您觉得呢?”不待蓟阳郡主回答,他继续道:“事情在公主府发生,由公主府守卫怕是有些不妥”。
蓟阳郡主张了张嘴,心中骂了宋翊安千万遍,最终却也说不出什麽,反正他们的主要目的已经达成,封澜“毒妇之心”已被衆所周知;其他人更是不敢言语,毕竟人家永安王对封小姐以毒谋爱的痴心也并不知晓不是。
待到楚唯和赵秦出来,封澜与二人对视,确定了彼此没有受伤,于是封澜几人跟在封淮的身後,一起向外走去,府门口已聚集了大批百姓,封淮带来的侍卫将百姓隔绝于圈外。
蓟阳郡主在踏上马车时,突觉不对“永安王,你不是要在这里看顾卓小姐吗?”
封澜转过来,宋翊安快速地向她眨了一下眼,翻身上马,留给蓟阳郡主一个侧脸:“本王也十分好奇如何查出真凶,所以只好与郡主同去了”说罢,片刻也未停留,驱马向前。
封澜听着旁边愈来愈近的马蹄声,心下稍安,其实封澜并不害怕自己的处境,只是看着哥哥和宋翊安的时候,心中还是不可抑制地泛起一丝委屈。
马蹄声在经过封澜的马车旁巧妙地停顿了一下,车外飘进来一句:“莫怕,我已让月司礼去看卓小姐,不会有事的!”马蹄声走远,但却让封澜真正放下心。
在前面的封淮偶然回头看见这一幕,皱了皱眉,又转回去,当作无事发生。
马蹄“哒哒”踏进宫门,这麽快就又来了,封澜心中边叹气边下马车,一行人步入文华殿,这座历代皇帝批阅奏文的宫殿,纵使保养得再好,也不可避免地留下些腐旧的痕迹。
“陛下万岁……”收回目光,封澜赶紧与其他人一起见礼,宋竚似乎十分不耐,皱着眉头“都起来吧!孤已经听说了,这到底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