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
烛影摇红,笙歌鼎沸,卓知韵素手牵着红绸,更衬得十指纤白,红绸另一头是要与她相伴一生的人,傧相三声礼呼後,她垂首向红绸另一方行下彼此交付一生的承诺,而封淮同样身着玄色喜服,拽着红绸向对面垂首鞠身。
封澜看着这一幕,眼眶微红,不过作为新郎官的家人,封澜是不敢哭的,她抽抽鼻子,一旁宋翊安握住她的手。
新人去了喜房,封澜作为郎官的妹妹,需为新妇准备净手的水,于是跟着新人和上京有名的夫人一起去,待卓知韵净手後,夫人们往床上和四角抛洒上桂圆丶花生和红枣,接下来就是新人喝合卺酒,封澜等人不便打扰,临走时封澜朝卓知韵眨了眨眼。
待封淮出来敬酒,封澜让厨房将醒酒汤煮上,今天宋翊安也要在喜堂为封淮挡酒,且不说还有如此多的宾客,醒酒汤是万不能少的。
不过当下,封澜还是先将封淮交代过的膳食给桌知韵端过去,折腾了一天,怕是知韵也又累又困……
听到动静,卓知韵连忙坐端正,头上的喜帕因为动作太急而翘起一角,封澜端着食案坏心眼地故意不出声,但对嫂嫂的关心还是打败了她想恶作剧的心思,她上前敲了敲床柱,语带笑意:“请嫂嫂暂且摘下喜帕,让妹妹我先看一看!”
听出封澜的声音,卓知韵双手迫不及待掀开喜帕,见到封澜眼含笑意注视自己,卓知韵这才拍了拍胸口,道:“我以为是谁呢!”
封澜牵起卓知韵裙下的喜袍,示意她去桌案前,又好笑地眨眼,声音缓慢戏弄:“你以为是谁呀?”
卓知韵只红了脸不答话,封澜将食案揭开,露出里面还带着热气的鲜蔬汤食,又调笑道:“某人怕新妇饿着,交代了好几次让我端来,真是的,我也很关心我的朋友兼嫂嫂的好不好!”
卓知韵确实饿了,屋内又只有封澜,于是也不顾封澜调笑,拿着调羹挖了几勺,另一只手捏捏着封澜的脸:“再叫声嫂嫂来听听。”
封澜又甜甜脆脆地喊了一声,卓知韵从袖中摸出一个喜封,塞给封澜:“给,嫂嫂给妹妹的见面礼——”
且不说两人不是第一次见,这喜封大多也是成亲第二天新妇见婆家时才走的过场,万没有头一天晚上就给喜封的规矩,封澜还回去:“我不要,明天你再给我。”
卓知韵将喜封捏在手里摇了摇:“确定不要?这里面是你一直在找的《兵书》残页,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封澜一把抢过,迫不及待打开喜封,小心翼翼将残页摸出一个边角,然後惊喜地擡起头,又觉言语无法表达自己的激动之情,只能将正在用饭的卓知韵强搂过来抱个满怀,嘴上激动不停:“哎呀,我真的找了好久,谢谢嫂子!”
卓知韵看到封澜欣喜的样子,心下稍安,也不枉她去让祖父帮她寻找一番。
等卓知韵用完膳,封澜将食案端出,喜堂里已酒过三巡,光是看封淮和宋翊安的脸,封澜就已经知道两人定是喝了不少,就连一边的封南域以及卓家祖父和伯父伯母都醉意明显。
时间已晚,封淮和宋翊安已然不清醒,封澜忙命人给诸位宾客上醒酒汤,又让阿卓和离柒将两人各自扶回房间,这些天来宋翊安一直住在封府,也不知宋竚让他禁足在府是禁足在哪个府上。
送走宾客,又安顿好卓家的人在府内安歇,封澜和封南域总算能歇歇,封淮那边她就不去了,临回房前,封澜去看了看宋翊安,离柒不知去哪里了,封澜推门进去,宋翊安正坐在床上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自己。
封澜就知道这两个人不会轻易醉的,怕是都在演戏,但还是不免有些许担心:“你喝醒酒汤了吗?头疼吗?”
喝了酒的宋翊安格外听话,他慢慢地摇晃了一下脑袋:“喝了,不疼!”,若是仔细观察,能从他的动作中发现微钝地迟滞感,下床时他甚至踉跄了一下,然後上前将封澜拥入怀,向对待小孩子那样摸摸封澜的脑袋,语气轻柔:“封澜,不要再受伤了。”
哄小孩一般的语气让封澜有些想笑,她把宋翊安按回床上,蒙着他的眼睛,感受到他眼睫在自己的手心碰触:“睡觉吧!”
宋翊安喝了不少,此时身边的味道又让自己安心,双眸在掌心的温暖中慢慢阖上,长夜飞朔,再一睁眼,已是天明。
封南域已卸官在家,封澜因病休沐,因此宋翊安出来时正看到难得的一幕——封澜正带着封南域在院子里打拳,看到宋翊安,封澜冲他扬了扬下巴示意:“早膳在那温着。”
炉上正小火温着粥和几样小菜,虽不是十分精致,但胜在家常味道不错。
昨夜成婚的新人不出所料地起晚了,待两人起来敬茶已是日上三竿,索性封府内需敬茶的也就封南域一人,他没意见,封澜更没有意见,待敬了茶,封南域将早已准备好放在袖中的红封交给卓知韵,一家人总算在一起用上午膳。
封淮与卓知韵在府内住上一个月後将要分府别居,封南域弄花逗鸟之馀也会去另一座宅子里看看家里缺什麽。每日打打拳,逗逗鸟,再去另一座宅子里打几个秋千,日子过得倒也充实。
只是封澜的生活就并非如此悠闲了,临近年关,赵家之事也需加紧准备,幸好如今不需再去公主府,待封澜养好身体,每日上朝後回府与宋翊安一起制定计划。
只是今日退朝後,封澜却被截住,周舟穿着一身白裘,头戴帷帽向封澜行礼:“老师,好久不在!”
“不敢当,周小姐可有事?”
“我知老师有怨,只是父亲已然伏诛,故此只能由周舟前来请求老师原谅”宫门外人虽不多,但却并不是渺无人烟之地,周舟跪在封澜面前,宫门的城卫目不斜视。
封澜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在她面前蹲下:“没关系,不是你的错,无需感到抱歉!”周舟仰起头眼含泪花对封澜展开一个我见犹怜的笑颜,封澜也笑起来:“你是不是很期待我这麽说?”
周舟笑容凝固,封澜向前贴近她,眼珠一错不错盯着面前的人:“你几岁了?觉得我很傻?”然後封澜起身,忽视掉周舟复杂的眼神,错过她,几步登上马车。
周舟缓慢起身,眼神在封澜离去的马车上久久凝视,直到眼前马车的踪影消失,周舟才缩了缩眼,擡腿迈入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