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程姜原
闲不下来的封南域吃过晚膳,前去找亲家下棋,自从辞官之後,封南域就习惯每晚晚膳後出去消消食。
封澜从屋里拿出骨埙,熟练地翻上墙头,夜晚的月光下,骨埙表面流动着玉一般的光泽。
一曲奏罢,封澜身上多了一件披风,“你也不嫌冷”话虽抱怨,宋翊安身体却诚实地坐在封澜身边,“你今天进宫了?”
“嗯”封澜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手掌轻抚发髻,她略犹豫了一下:“宋竚……是不是……”还未等封澜说完,宋翊安将封澜手中的骨埙接过,轻飘飘地抢答:“嗯”。
封澜还是很意外,自己这麽多年以来对宋竚的态度可一直算不上多友好,虽然想不通,但当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和宋翊安商量,她把宋翊安从墙头上拉下来,外面其实还是有些冷。
封澜煮了壶热茶,热气蒸腾间,封澜仔细回忆了昨日宋竚的种种表现,最後确定开口:“我觉得宋竚有些不对……”封澜不知踌躇着不知如何描述:“我觉得他有种……要赴死的感觉。”
宋翊安依旧平静,他给封澜又添了些茶,眉峰处隐隐有些疲倦:“他中了蛊毒,若是不能及时找到解毒的方法,怕是命不久矣!”
封澜难得有真正难以想通的问题,她皱紧眉头:“蛊王不是已经被破了吗?他怎麽还会有蛊毒呢?”
宋翊安摇头,他也不知:“恐怕是被做了手脚”。
“还有办法吗?”封澜不知该如何想,她回想起曾经对宋竚的态度,心中漫出些难以言喻的愧疚。
“我已经让月礼去想办法了,西南那边寒部已经开始搜山了。”自当日答应与宋竚合作,宋翊安就已经着手去找办法。
“按理说,蛊王应该可解百毒才是,难道是太後知道我们找到了蛊王後又给宋竚下了新的毒?”若不是与宋竚联盟,恐怕封澜和宋翊安也难发现这些年于萱一直装疯卖傻,更难知道宫变之事竟与当时的皇後,如今的太後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封澜知道宋翊安心里不好受,她试着安慰他:“你不是已经去查了吗?也许当年的事并不如宋竚所说……”
“就算当年的事不是她,你在桑叶郡中毒之事可确是她所为,公主府和庆国公所做的事也与她脱不了关系。”当年之事虽还是一团乱麻,但桑叶郡的事确是清清楚楚。
“问题在于我又和她有什麽深仇大恨,让这位太後娘娘非得杀我不可?桑叶郡之事幕後操纵的人是工部尚书,我记得于冬是于家已出五服的旁支,难道是太後为了帮他?”还没等宋翊安回答,封澜率先否决:“不对,若是她想帮于冬,应该把我们全杀了,而不是让周舟只将目标对准我一个人”。
“也许并非是什麽深仇大恨,而是你挡了他们的路”,宋翊安很肯定,于冬和于萱一定有关系,但封澜之事,于冬也只是于萱一个替死鬼而已。
事情还不明了,封澜和宋翊安还需更多的信息,为此两人需得离开上京,避开太後的耳目,降低太後的戒心,把事情查清楚,现在必须要明白,太後做这一切目的是什麽?
临走前,封淮和卓知韵从别院回来,因为要准备几个人都爱吃的菜,今日的午膳格外丰盛。封澜不日就要去姜原,一家人不知何日能再相聚。
“爹,兄长,嫂子,你们和我一起去姜原吧!不久後上京可能会乱,我们一起走吧!”不知是不是要离家的缘故,封澜这些天来格外焦虑,自己的对手毕竟是太後,上京不知有多少耳目,若是真有那一天,难保太後不会拿自己家人开刀。
由于事情牵涉衆多,封澜难以说明太後与宫变诸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过倒是多次明里暗里地提过自己中毒之事乃是太後指使,以让家人有所防备。
“我们若全走了,上京会乱得更快,不如就呆在这里,还能牵绊一部分注意力”。
封澜就知道没那麽容易说服他们,就连自己也知道这的确不是一个好主意,只是目前真的难以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一时间有些头疼。
都是一家人,封澜想的,其他人怎会不知,卓知韵给封澜夹了一只她最爱吃的鸡腿,难得语重心长:“放心,你先去姜原,我们已有防备之心,更何况我们这麽多年在上京也不是一无所有,多年积累,无论是封府还是我卓家,都没那麽容易被拿捏。倒是你,姜原虽远,也难免没有奸人爪牙,那里虽比上京自由,却也更无法度,你千万要多加提防!”
封南域正欲补上几句,却被封淮抢先:“你可千万别觉得离开上京就万事大吉,出门在外多长个心眼!”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知道,我时刻牢记于心,一定多多长心眼,争取长成蜂巢那个样子!”封澜怕美好的家庭气氛得在教育自己中度过,连忙终止话题:“总之,你们只要保护好自己就行了,千万别让我分心。”
既然已经告过别,几日後封澜就以御前派遣之名前去姜原,这一行只带了金弋,若有危险,封澜难以保护小仪,故让她留在家中,至于子越则与阿卓一起留在家,以应对不测。
出上京城时两人脸上都戴了遮掩的东西,又派府内几人分别装扮成自己的样子分别几路出城,上京内其他人不知道自己准备何时出发,家里人也不过是今早知道,这是封澜的优势,後面没有尾巴,不过封澜仍十分小心。
“大人,今日我们是否要找个客栈歇脚?”路途遥远,为防止追兵,金弋觉得可以继续赶路,只是不知道小姐如何想。
封澜当然知道这第一天很危险,难保他们不会在封澜必经之路提前几天埋伏,封澜当然要小心为上:“我们换一条路走,不住客栈,进林子,今日先在林中歇息一晚,明日再住客栈。”
封澜有此决定,金弋也没有异议,两人一路拐进密林,身影逐渐失踪。
顺德宫内,于萱正歪在榻上,手指轻拈着一颗葡萄,听到来人回报,她扔下已经被剥干净的葡萄,优雅地拿起帕子将手上的汁水擦干净,轻啓唇珠:“这麽说,你们跟错人了!”
“她实在是太狡猾了,许多与她打扮得极其相似的人出城,且大多坐着马车或骑着马,为了万无一失,我们每一路都跟着,没想到……”
“万无一失,却还是失了!”于萱将手中的帕子扔在下面人的脸上,面上带着凶狠的怒意。
“娘娘恕罪”护城卫司执连连请罪,“臣已经告知沿途各地,无论何人都要进行搜身,且检查其面上是否有易容痕迹,定能抓到她!”
“你下去吧!”于萱懒得听他说,将一颗葡萄拿起又捏碎,待他走後,如故有些疑惑:“娘娘何不加派人手前去追击,他们没有骑马,走不了多远的?”
刚刚还面有怒意的于萱转眼间已恢复成原本悠闲的样子,不紧不慢地说:“急什麽?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这一路上可是危机重重,若她真的命大能到的了姜原,那就让她永远留在那吧!”
“几日後,宁安侯也该去北疆了,您……”如故似有犹疑,她不知太後娘娘是否要对宁安侯下手,于萱拈了拈手指:“我答应过靖儿,会保他平安。只要他不妨碍我们的事,富贵荣华有什麽不能给他?”
话虽如此说,只是宁安侯性格比之先太子殿下更为直硬,恐怕难以符合娘娘设想,不过这话如故可不敢说,况且娘娘如此聪慧,自己都能看得清,娘娘又如何看不清呢,但愿宁安侯对封澜的感情没那麽深,但愿宁安侯不会与娘娘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