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攥住,疼得呼吸都困难。
我想说我没醉,想说我是认真的——可看着他嫌恶的眼神,所有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原来……
他讨厌这样。
他可能根本不喜欢男人。
那晚之後,我们谁都没有再提那个荒唐的告白。
他以为那只是酒後的胡言乱语,而我也默契地戴上冷漠的面具,继续像从前一样呛他丶惹他生气。
只是有什麽东西彻底变了。
我的脸色越来越冷,他的话也越来越少。曾经那种别扭却亲密的较劲,如今似乎也只剩下生硬的疏离。
有时候在走廊上擦肩而过,他甚至会下意识避开我的视线,像是怕我再做出什麽越界的事。
我受不了了。
高考结束那天,我直接申请了国外的大学。逃得远远的,或许就能忘记他湿漉漉的眼睛,忘记他炸毛时泛红的耳尖,忘记他说“恶心”时嫌恶的表情。
可就在我拖着行李箱走进安检口时,身後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顾安!”
他的声音有些喘,像是跑过来的。我僵在原地,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冲破胸膛。
他来了……
他居然来送我了?
这是不是说明,他其实……
我深吸一口气,转身看他。
他站在人群里,黑发被机场的冷风吹得有些乱,眼睛亮得惊人。我们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对视,谁都没有先开口。
最後我只说了一句:“保重。”
然後头也不回地走进安检通道。我不敢停留,不敢回头,怕多看他一眼,就会丢盔弃甲地留下来。
飞机起飞时,窗外的云层像极了那年化学实验课,他失手扎伤我後泛红的眼眶。
我闭上眼,把他的模样刻进骨髓里。
这样就好。
至少我还能骗自己——他来送我,或许心里也有那麽一点点,舍不得我。
——
出国後,我和他的联系少得可怜。
只有在双方父母的要求下,才会生硬地发条短信,内容永远只有机械的问候——“还活着吗?”
“嗯。”——连标点符号都透着疏离。
可每到深夜,我还是会反复翻看那寥寥几条聊天记录,指尖悬在屏幕上,想多说点什麽,又怕越界。
大二那年,我正在图书馆赶论文,手机突然震动。是妈妈发来的消息:「小烬食物中毒住院了,说是吃了过期的草莓蛋糕,现在还在昏迷……」
我脑子嗡地一声,论文资料散了一地。草莓蛋糕——那家店明明是我们小时候常去的,他怎麽会买到过期的?
手指发抖地订了最快一班机票,连行李都没收拾就冲出了校门。从机场去医院的出租车上,我死死盯着手机里他妈妈发来的病房号,脑海里全是他苍白的脸。
“砰——”
刺耳的刹车声和撞击力同时袭来。追尾的瞬间,我下意识护住手机,额头重重磕在前座椅背上。温热的血顺着眉骨流下来,可我却感觉不到疼。
“先生?先生!您需要去医院!”
我推开赶来帮忙的路人,踉跄着拦下另一辆车。
必须见到他。
这个念头在血液里疯狂叫嚣。
可当我在眩晕中望向车窗外,却发现街景正在扭曲——梧桐树褪成枯枝,柏油路变成青石板,远处传来黄包车的铃铛声。
1930年的上海,就这样荒唐地吞没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