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月拍的影棚离酒店远,开车要40分钟。以张语兰开夜路天然慢三分的速度,估计得1个小时。
魏玖柒扭身把大灯打开,明亮的光线铺满整个车厢,视野清晰之後,却比暗调的光线更显得拥挤。
时卿双膝并拢,身子往後靠着沙发,眼眸半垂着,鸦羽般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片阴影,看不清情绪。
大概这麽无声僵持了快半分钟,魏玖柒才打破沉默,语气欣然轻松,就像跟普通同事寒暄:
“今天回去估计很晚了,有点辛苦的。”
时卿微微点头:“我还好,你要拍动作戏,更累一点。”
魏玖柒笑笑:“嗐,就是体力消耗稍微多点,你拍文戏,那些文言文的台词一背就是一两页,脑力消耗也挺累的。”
勉强说了两句,心脏却被保鲜膜封了一整晚似的,被憋得似乎动一下就要爆炸。
时卿盯着书架底端的那本《厌女》,心里不断重复提醒自己今晚上车的原因,大脑却不配合,总是闪过刚才魏玖柒张嘴睡觉的画面。
每闪过一次,心神就会跟着乱一下,需要用更强的定力告诉自己,今晚需要找魏玖柒谈的话题。
“拍戏是这样的。”
应承了一下魏玖柒先前的话,接着说:
“不过看你先前采访,还挺有精神的。”
魏玖柒回答得理所当然:
“工作嘛,肯定要拿出十二分的精神了,这样人家下次有活动才会再来找你。我记得你之前有次发烧,还要强撑着去出席一个活动,我都让你别去了,你也是这麽跟我说的。”
她表现得体面极了,就仿佛如果面前坐的不是时卿,是方菲丶郭曦丶吕珍,其他任何一个剧组里的同事,她都会这麽说。
说着她撑膝站起来,问:
“要不要喝点橙汁?我榨一点。”
时卿想终结这种魏玖柒永远在帮她的关系:
“不用了,我不渴。”
魏玖柒说着打开吊柜:“那我就榨一杯了,先前采访说那麽多话,我渴了。”
时卿抿唇:“好。”
原来不是特地想帮她榨,只是自己渴了,顺道问一嘴。
是她自作多情了。
魏玖柒从冰箱的保鲜室里取出三枚鲜橙,对半切开後扣上榨汁机顶端,掌根顶着橙子,小臂跟地面垂直,按压旋转着用力,手臂肌肉鼓起清晰的线条,一条流畅的直线从手肘蔓延到手腕,再分支成细骨附着到手背,再到曲起的细长的手指。
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中指那枚凸起的茧,眼皮一烫,匆匆挪开。
魏玖柒写得一手好字,那枚被钢笔磨出来的茧就是最好的功勋章。
分手前一晚,她们没戴指套,魏玖柒故意找她敏感的部位,用茧上最厚的地方反复拈磨。最後她咬着枕头到达高嘲,生理性的眼泪将半个枕面都打湿了。
人是有兽性的,但人之所以是人,意志力就应该在兽性之上。
但脑海跟身体时常提醒她那段疯狂荒诞的回忆,即便她费劲心力要忘,越忘,就记得越清。
时卿厌恶这种感觉。
三只鲜橙榨出来的橙汁一杯装不完,魏玖柒重新取了只杯子,又只装了一半。
“嘶。”
头疼。
转头问时卿:“时老师,要不你来一杯?不渴也可以补充下维生素。”
一切都顺理成章。不是单独给时卿榨橙汁,也不是怕她渴了饿了口干了。就是单纯地给自己榨橙汁的时候“不小心”多了半杯。
如此体面,时卿没有理由拒绝:
“好,那谢谢了。”
她起身去茶水区,魏玖柒却转头又从冰箱里取出一只鲜橙对半切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