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时卿,你在这段关系里又付出过什麽呢?
一味的纠结丶内耗丶逃避丶出尔反尔,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以此可以补偿魏玖柒麽?不会的,于她而言,无非是本不该她承受的负担。
“时卿,我是魏玖柒的妈咪。既然是她的妈咪,就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受委屈。”
魏姝的眼神变得冷漠且疏远:
“馄饨面不用买了,你回去吧。”
说完,独身绕过护士站,走向走廊深处的高级病房。
时卿站在原地,心里冒出一层又一层的咸水,混着腐蚀砂石的酸性,将心尖那一块皮肤泡得血肉模糊。
魏姝对她的态度算温和的。
起码,以母亲这个天然溺爱偏心的身份来讲,魏姝没赶她走,已经很给她面子了。
先前威亚那种情况,千钧一发,电光火石,魏玖柒为了不撞到她选择自己失去重心撞墙,那种须臾之间做出的决定是下意识的丶更是没办法骗人的。
看得见的,是钢筋松动带来的片场事故。看不见的,是千千万万个从前和往後,当遇到危险时,魏玖柒永远是冲在时卿前面的那一个。
那碗馄饨面没有填饱任何人的肚子,却撕开时卿堂而皇之接受魏玖柒善意的贪婪的心。
魏玖柒已经醒了,头顶左边的位置挂了彩,缝了7针。左侧颧骨擦伤一小片,流血不留疤,表皮浮肿起来左右脸些微有点不对称。此外便是手腕膝盖的一些擦伤,不影响饮食起居。
整体情况比想象中好很多,就是因为脑震荡的关系,时不时有点犯恶心。
她不想住院,被魏姝一个眼刀摁了回去。最後只能小声抗议:
“我边有事啫?住医院嘥时间咯(我又没事,住院浪费时间)。”
魏姝隔空戳了几下她的脑袋,语气颇不耐烦:
“你而家个脑咪就系最大问题罗!同我瞓定定,等医生睇过点先(你现在脑子就是最大的毛病,给我好好躺着,等医生观察)!”
魏玖柒浑身不得劲,擡手动了动监测血压的设备线:
“咁呢啲线可唔可以拆啊?监测呢样嗰样,晒气啦(这些线能拆了吗?监测这个那个的,白费力气)!”
“唔得(不行)。”
“我要返剧组。”
“唔得(不行)。”
“我就要返去!”
“你返去都见佢唔到(你回去也见不到她)。”
魏玖柒愣了一下,那是被看穿心事又不想承认的傲慢和死撑,往後面一靠:
“唔知你噏乜(不知道你说什麽)。”
魏姝没打算同她拐弯抹角,尤其看到病房门缝投射出来的斜斜的人影,说:
“佢头先喺门口,後尾医生话你冇事,我咪叫佢走罗(她刚在门口,後来医生说你没事,我就让她走了)。”
魏玖柒霎时被点燃,她先前晕的那一下虽然严重,但耳朵是能听到声音的。时卿破碎不堪的呼唤在耳边回响,她恨不得现在就跳到时卿面前,告诉她自己没事。
“你搞乜鬼啊?做乜赶佢走先(你搞什麽,干嘛赶她走)!”
魏姝高深莫测地瞥了眼门口缝隙的人影,语气冷漠且戏谑:
“使唔使咁激动啊?中意佢啊(这麽激动干什麽?喜欢她啊)?”
硕大的气球嗖地泄了气,膨胀的表皮飞快收缩,单薄的皮囊被泄气的气流冲得漫天打转,最後落到水泥地面,骤缩的表皮裹上一层半湿不干的泥沙。
魏玖柒腾然没了声音,溃败地坐在病床上,脊背弯成一张年久失修的弓。
许久许久,才闷闷地说出一声:
“系咯。。。。。。但佢唔中意我吖嘛(是啊,但她不喜欢我嘛)。。。。。。”
一道狭窄的门缝之外,窥听之人失去所有诡辩和自欺欺人的手段,一颗铅球坠进胸口,在最柔软的地方砸出一个陨石坑。
她不是不知道魏玖柒对她好。
只是不敢往爱情上想。
小猫既是小猫,更是一只遨游天地的鸟,凭什麽要为了她一颗路边的小黄花逗留?
她催眠自己丶麻痹自己,小猫只是单纯喜欢她的身体,喜欢跟她做艾的感觉,喜欢享受年长者纵容温情的甜蜜。与爱情无关。
实际上,小猫也真的从未跟她谈论过爱情。
她们争论过合约丶床伴丶替身,甚至是不正常的占有欲,但从未谈过“喜欢”。
魏玖柒假装无情,她假装无知。
这麽久不是一直这麽默契又肮脏地过的麽?
怎麽会“喜欢”?
怎麽真的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