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贴合角色,她自费买了件黑色的曲裾,打算试镜的时候穿着去,更能带入角色。
那天晚上,时卿反复练习试镜的剧情,魏玖柒就对着剧本给她看。其中有一个扯开衣领露出脖颈伤口的动作,两人的意见还出现了参差。
魏玖柒认为,此刻角色已经黑化,就要两手扯开衣领,霸气地亮出伤疤。
时卿却认为,此刻角色胜券在握,没必要动作幅度太大,只需单手拨开衣领,让伤疤微微亮相,便能震慑对方。
角色叫什麽魏玖柒忘了,说的台词她也忘了。
只记得那天身穿墨黑曲裾的时卿跟她讨论的样子,正如此时此刻,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光,实在太过迷人。
然则,人是眼前人,心却不似从前。
那时候她跟时卿成天黏在一起,她记得那天晚上的每一个经过,记得曲裾的衣带有多麽难解,记得衣领松垮地挂在时卿的香肩,记得那双从黑色裙摆伸出的瓷白修长的腿,记得时卿最後咬着枕头泣不成声。
她们再不可能像那晚那样了。
讨论结束,范尔华采用了时卿的建议,最後摔杯的动作呈现得很好,洒脱霸气,全然体现「姜珂」当时大权在握的压迫感。
接下来的镜头便有魏玖柒了。
两人投身工作,该讨论讨论,该对戏对戏,似什麽都没发生一般。
直到收工,妆容造型最复杂的两人被化妆师卸到了最後,出来时,同组的其他演员几乎都坐车走光了。
董雅提前回酒店帮她做晚饭,时卿看了眼群里,下一趟摆渡车要十分钟之後。室外风大,冷气刺骨,回身想去休息室等车。
一回头,就撞上心事重重的魏玖柒。
魏玖柒是个好演员,能够在镜头面前表演出不同层次的人物情绪和戏剧冲突。
但每次在时卿面前,演技都差那麽几分。
总能被看出破绽。
“时老师。”擡起的手略显僵硬,“要不,坐我车回去吧?就在那儿。”
时卿婉拒:“不用了,魏老师,摆渡车很快。”
魏玖柒站在原地,重心往前脚掌压了一半,又收回来,没动。
“反正我也要回去,顺便搭你一程,挺方便的。”
说完,她硬挤出两声笑,声带就跟卡了沙似的,钝涩不堪。
不必看,此刻的笑容也定然奇怪。
如果是别人,时卿就上车了。
但她是魏玖柒。
昨晚的争吵历历在目,石桥便的啜泣犹在耳旁,时卿说不上自己是什麽感受,但,让魏玖柒痛苦的根源总归是她。
“不了,我还是等摆渡车吧。”
再三拒绝,魏玖柒没脸再问下去。
体面扔下一句“那我先走了”,离去的背影几乎逃窜。
房车渐渐驶出片场,拐过最後一个弯道,玻璃窗後方拉开的一丝窗帘缝隙里,将将能看到时卿推开休息室大门的背影。
清瘦丶风雅,飘飘然似落上细雪的翠竹,于风霜残雪中挺立着傲骨,却又那麽纤瘦。
窗帘放下,缝隙彻底合拢,喉间的肿痛似卡了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
应该说点什麽的,或解释一下昨晚的不欢而散,或试图弥补两人之间尴尬微妙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