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尔华的声音从音响里传来:
“哎,这就对了。这条过了,准备下一条!”
国内大部分剧组没有明确的规章制度,比起企业,更像作坊。有项目便加班加点,一连拍好几个月。范尔华有意改善这样的局面,在《女帝》剧组,每周六都能休息一天。
周五,对于整个剧组而言便更具有另一番意义。
对于时卿跟魏玖柒的意义,便是在放假之上又多了一层——
魏玖柒给时卿的考虑时间只到周五。
“姐,想什麽呢?”
董雅第三次看向时卿,发现她还对着化妆镜发呆,便开口打破了她的沉思。
时卿从思路里抽身,回头看了董雅一眼:
“没什麽。”
董雅猜了猜,询问道:“是不是在想小万的事?我觉得你不用担心她了,她虽然之前是差点出卖咱们,但这次她妈妈生病,你借她那麽大一笔钱,我感觉她不是忘恩负义那种人。何况你还给她放一个星期的假,让她回去照顾她妈妈,已经算仁至义尽了。她要是再出卖咱们,那我也认栽了。”
时卿摇头:“我没担心她。她其实很单纯,只是想好好工作,把她妈妈的病看好。”
董雅就不明白了:“那你忧心忡忡的,在想什麽?”
时卿垂下眸子:“没事。”
董雅努嘴:“嗯。。。。。。好吧。”
时卿是一个心思很深的人,这种深不在于算计,而在隐藏,尤其是不好的情绪,时卿几乎不会对其他人说。
董雅时常看在眼里,既不忍心时卿一个人承受,又揣着助理的分寸感不敢多问。可那天她实在忍不住。尤其前两天时卿拍摄那场目送公主姬兰走远的镜头,那个被范尔华砍掉的绝望的眼神,她一想起都会心寒。
那种眼神,她不是没在时卿身上看到过。
“卿姐,你别怪我多嘴哦,就。。。。。。我这两天看你,突然想到以前,你跟一姐争《凤凰台》那部戏的时候。”
董雅是大专毕业的,没读专升本,一毕业就进了盛巧娱乐当助理,分配到时卿身边。那时时卿没接几部戏,盛巧也处于刚开始发展的阶段,公司没有一姐一哥之说,所有人几乎在同一水平线,都有成为大咖的可能。
窦沁文跟朱总靠着多年积累的人脉,谈到了《凤凰台》的女二号,那是盛巧当时能接触到的最好的资源。更是日後帮助盛巧在古装戏占领一席之地的重要转折点。
而当时有能力竞争那个角色的,只有时卿和闻伊。
两人一同去试镜,导演都觉得不错,甚至由于时卿本身气质出尘,古装扮相惊艳,导演更倾向于她。
“当时要不是你放弃那个角色,一飞冲天的就不是一姐,而是你了。你就不至于後面一直被她压了这麽多年的资源,今年才碰到《女帝》。”
每次想起《凤凰台》,董雅满心都觉得可惜:
“可是,我每次问你,你都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就不明白,人在影视圈打拼,不都是你争我抢的麽?干嘛这麽谦让呢?”
时卿很少跟董雅谈心,事实上,自从小君离世,她就丧失了跟人谈心的习惯。
“这不叫谦让。”
温柔的眼神落到董雅身上,解释道:
“这叫玩不起的游戏,就别玩。”
董雅吃力地运转了一下脑神经:
“我。。。。。。不是很懂。”
时卿喟叹:“当初虽然闻伊也不出名,但她身後有闻家,那麽大一个公司撑着,给剧组投个广告费就够她的片酬了。如果我去跟她争,最终的结果也是被换掉。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主动退出,这样她念着我这个人知趣,也不会为难我。”
何况,当时她已经不是大四那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大学生了。
自以为天资和实力能够打败资本,可结果呢?即便她过五关斩六将抢到剧院唯一的名额,也只是在一场“意外”中腰椎骨折,葬送了自己的舞蹈生涯。
惹不起的人别惹,玩不起的游戏别玩,她一直奉行着这个道理。
董雅仔细将她的话听进去,她没想到,原来时卿每一次退让,背後竟有这麽多考虑。
“怪不得,你隐忍了这麽多年,这次才终于决定要拿《女帝》这个剧本。是因为你看中闻伊想单飞自己开工作室,公司那边会扶持一个新的一姐,所以如果闻伊对你出手,公司会保你,对吧?”
时卿赞赏地点头:
“我是不是很久没夸你聪明了?”
董雅傲娇地噘嘴:“哼,是有点久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