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提前给群衆演员做了造型和培训,时间一到,一百位身穿朝服的演员站进紫宸殿,声势浩荡。
范尔华用了组里功率最大的音响,先是拍摄百官上朝和跪拜的镜头,接着,是丞相起身,对「姜珂」垂帘听政的厉声指控。
“如让区区妇人保持朝政,无异牝鸡司晨!我朝颜面何在?诸公威严何在!如此不守妇道之妇人,必即刻杀之,为天下除害!”
大殿空旷,饰演丞相的演员又是一位话剧出身的老戏骨,字句铿锵,回音绕着殿门转了好几圈,仿佛真的穿越时空,看到那个时代在百官面前振臂高呼的高官。
“好,这条过了。”
范尔华的声音从音响里传来:
“镜头上来,拍「姜珂」。”
接下来,就是时卿反驳的部分,大段的台词加上从垂帘後方走上前的一系列动作设计,预计3分钟一镜到底的独角戏,难度很大。
开始之前,范尔华犹豫了一下,问:
“时卿,准备好了吗?”
腰伤休息了这麽多天,一上来就是高难度的镜头,对演员的考验很大。
时卿身穿玄黑宫服,头戴太後金冠,于凤椅上岿然不动:
“好了。”
范尔华从镜头里看到她的表情,时卿已经入戏,平日与世无争的面孔露出野心,偏偏又是在「姜珂」这个角色身上掩藏起来的隐忍的野心。
拿起对讲机:
“第336场第12镜第一次——A!”
镜头里,时卿正襟危坐,眼睛俯视往下看着。为了拍摄特写,她面前只有摄像机和打光板,以及围成半个圈的工作人员。而她却只斜向下俯视着,仿佛透过垂帘看向台阶之下的丞相。
“何为牝鸡司晨?何为霍乱超纲?宣太後芈八子执掌秦玺,稳秦国江山数十载。窦太後持黄老之术,助汉室治国兴邦继开太平。
而如今,先帝驾崩,哀家悲痛欲绝,却不敢懈怠半分,让先帝呕心沥血之江山有半点差池!今日之哀家,是先帝临终相托的顾命人,尔等安敢抗旨?”
起身,掀开垂帘,迈出垂帘软榻,走到金黄龙椅旁侧,将一卷《汉书》扔到台阶之下,丞相身前。
“《汉书》有记,霍显毒杀许皇後,不过五载而满门腰斩。东平王刘云欲夺太後玺绶,未等发难而暴毙,太史皆记‘有赤彗贯紫宫’。
先帝虽薨,哀家未死!尔等口称礼法,妄言国道,却无视先帝之遗诏,戕害先帝之遗孀。孙丞相,这便是你身体力行的礼法?这便是你治国安邦的国道!”
她盯着台阶之下的丞相,面色岿然,一双眼睛却布下万丈雷霆:
“太子年幼,哀家身为先帝临终托付的顾命人,当固我国之根本,安我国之邦土,定我国之朝纲。今後再有朋扇朝野,妄图动摇国之根本者,定斩不饶!”
拔出御前侍卫身上的长剑,划破三根手指,擡起流血的右手,一字一句道:
“以血为证。”
长篇大论的台词丶复杂的动作设计丶精密的走位,在“以血为证”四个字落地後画上圆满句号。
范尔华的声音从音响里传来:
“好,非常好,这条过了!”
造型师连忙上来帮时卿处理手上的人工血:
“时老师辛苦啦!”
刚才一镜到底,不能现上去擦人工血,时卿只能事先将血包藏在袖子里。转身抽剑的时候掐破血包,再用力划上没有开封的道具剑,最後擡手跟“丞相”展示血手时,悄然将血包扔进袖子里,一气呵成。
“时老师真厉害,我就担心血包穿帮。”
“而且那麽长的台词,你竟然一条过,住院的时候没少下功夫吧?”
“过瘾过瘾,听你说台词太过瘾了,跟看话剧一样。”
复工的第一场戏,时卿成功用实力给所有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时卿还是那个时卿,不会被坠马事件影响丶业务能力一流的时卿。
恭贺的人群中,一人穿着长公主的战袍倚在大殿的门口,隔着遥遥几十米和上百人群,满目柔情与欣喜。
“我做了咖啡,赏脸喝一杯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