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
“不是不想喝吗?”时卿明知故问。
“突然又想了。”魏玖柒解释。
“那就先少来点。”
“好。”
“这样差不多吧?”
“嗯,差不多。”
时卿将拱形窗另一半的窗帘也拉开,两人面朝窗外坐着,中间隔着一张小型圆桌,酒液的醇香从醒酒器的瓶口悄无声息地弥散到空气里,钻入鼻腔,煽动情愫。
魏玖柒有心事,多聊几句就藏不住,捏着高脚杯的杆子在拇指上滚动,垂眸,问到:
“她们後面怎麽说?”
时卿坦言:“她们说,感觉你攻略做得很详细,很称职。”
魏玖柒自嘲:“呵,你就安慰我吧。”
时卿问:“你觉得我会骗你麽?”
魏玖柒说:“不会,但你会说善意的谎言来安慰我。”
时卿垂下眼帘,晃了晃手里的高脚杯,暗红色的液面摇曳着反射出吊灯的光泽。
小猫不是小孩子,是大人,严格意义来讲是心智成熟的成年人,一味说漂亮话可以在一定程度治愈她的情绪,却治标不治本。
“她们肯定你的能力是事实,精力跟不上也是事实。”
她摊开来一点一点讲清楚:
“你查了那麽多资料,做了那麽多攻略,笔记本写得满满当当,这些不是一两天就搞得定的。我前几天做导游,我清楚里面工作量有多大。所以,看到你这麽认真,把路程丶时间丶金额都计算得那麽精准,我真的很佩服你,也很清晰地感觉到,你真心想为这个团队做事的那种真诚。”
听她这麽说,魏玖柒内心的深坑被填平了一些,道出自己不舒服的点:
“可只有你会这麽想。”
“不,大家都这麽想。”
时卿的语气宛如春日拂过柳梢的清风,温和中带着一股清甜:
“只是并不是每个人的精力都那麽旺盛。出来玩,大家都想玩得开心,但每个人的标准不一样。你付出了很多,这些大家都看在眼里,但可能你付出100分,大家只需要其中的60分。你一味地付出反而会变成她们的压力。所以,我是觉得我们可以适当放松一点,这样我们轻松,她们也轻松。”
很简单的道理,说起来人人都明白,落到自己身上难免有种热脸贴冷屁股的失落。
明白是一回事,接受是一回事,践行又是另一回事。
好在这期间有人以过来人的身份给了她台阶,也给了她通往桃花源的小径,一切接受起来就变得容易又轻松。
她凝视着眼前的面孔,五官清秀淡雅,一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凌驾于红尘往事之上,又仿佛在红尘中游刃有馀,片叶不沾身。
那瞬间,魏玖柒觉得莫名的心疼。
时卿应对一切都显得平淡又轻松,并非因为她天赋异禀,也并非因为她天生强大。所有的强大不过是一次又一次伤口的积累,看似坚硬的躯壳不过是红痂的堆叠。
心疼从自身转移到时卿身上,心脏陡然抽搐,握起她搭在一旁的手:
“我想抱你一下。”
说话间,人已经抱了上去,两人双双陷进躺椅里。
时卿没有拒绝——镜头就在窗口怼着拍,怎麽可能拒绝?